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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老店“胡玉美”的传人------胡子穆传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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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 发表于: 2008-09-18
                                  吴  牧

                             少  年  有  志
    胡子穆,号国镠 ,1892年出生于安庆胡玉美家族。胡氏家族原籍徽州休宁县万安镇,从1721年一世祖胡元彬来安庆定居,到胡子穆已发展到第七世了,从三世起,家族谱序为家、兆、长、远、国、庆、平、安,成员100多,是安庆的望族,形成两房体系。家族以“明经堂”为标志。老大房以胡云门为代表,立“怡怡堂”为标志;老二房以胡竹芗为代表,立“古欢堂”为标志。
    胡玉美酱园自1830年开业以来,经过几代人苦心经营:考察日本酿造业,探讨“天府辣酱”工艺,锐意改进蚕豆酱质量和风味,从而使色香味俱佳的蚕豆酱,成为国内外闻名的产品,“胡玉美”金字招牌熠熠生辉。
    胡竹芗不仅是“胡玉美”奠基人,而且是安徽著名书法家,为邓石如后继人之一。他的墨迹流传甚广,有《 瘦吟草》诗集问世。胡竹芗年青时,读经史攻科举,后放弃功名从贾,主持家政,并同大房胡云门一起致力于酱园家业。他的儿子胡远勋重视社会活动热心善举,曾担任安徽太平府学训导及安庆商会副总理。胡子穆就生长在这富贾之家与书香门户。
    胡氏家庭对子孙读书求学十分重视,按照徽商的祖训:“商贾之道未有学而不能者也。”胡玉美酱园之所以经久不衰,并能兴旺发达,与主持家政的学识大有关系,商兴学,学护商。“明经堂”早已明确规定:只要是胡氏子孙考取大学,每学期可享受学费补助费20担米。
    胡竹芗对幼年的胡子穆甚为喜爱,不仅因为他长得俊俏,白嫩的圆脸,高鼻梁,一双乌黑的眼睛,而且性格温和,不喜欢撒野。他与兄长开玩笑时若受到欺负,从不反击骂脏话,也不痛哭流涕。在胡老先生的眼里,这孙子将来会有出息。因此,胡子穆7岁启蒙入育正小学,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安徽巡抚邓华熙所创办的高等学堂。安徽高等学堂名气大,教学质量高,对胡子穆的成长帮助很大。
    1907年7月6日,革命党人徐锡麟率领巡警学堂学生起义,枪杀安徽巡抚恩铭。清朝统治者在镇压了起义之后,又在安庆城内大肆搜捕革命党人和进步群众。胡子穆及二哥胡鉴平受革命思潮影响,平时常有反清激进之言论,使得胡远勋心神不定,遂决定送胡子穆与胡鉴平到日本留学,他以为那样不仅可以继续深造,还可以暂避政治风云。
                          
                                 迂  回  曲  折
    1907年8月,胡子穆考入东京高等师范博物系,与生物学建立起感情。他刻苦攻读德国生物学家施莱登和施旺创立的细胞学说,特别是19世纪中叶达尔文确立了进化论。胡子穆徜徉在知识海洋,课余同皖籍留学生光明甫、潘赞化密切交往,经常聚集在一起读新书,谈论推翻帝制,聆听孙中山演讲,拜读章士钊在日本出版的有名杂志《甲寅》。
每逢樱花盛开的季节,他与同学到风景优美的富士山,游湖光山色,赏温泉瀑布,采摘各种植物标本,细心研究植物的形态。
岁月是浮云流水,10年转眼间便消失了。1917年7月,穆从东京高师毕业。风华正茂的他接到北洋政府司法部司长舒鸿贻的亲笔信,便回国迳往北京与舒的女儿舒德进完婚。
    婚礼在北京饭店舞厅举行。前来参加仪式的多为北京的名流,妙龄女郎舒德进16岁,能歌善舞,才华出众,是北京第一女中国文教员,在教育界已露头角。25岁的胡子穆文质彬彬,穿深灰色中山套装,戴副珊瑚色宽边眼镜,显得老练、沉着。
    证婚人王揖唐一眼就看中了胡子穆,他身边正缺少一名日语翻译。但胡子穆当时崇尚科学救国,志在教书育人,因此任凭王揖唐说破了三寸不烂之舌,又搬出舒鸿贻来相劝,也执意不肯。为了尽快摆脱王的纠缠,在留日校友会朋友的帮助下,胡子穆离开北京,到直隶省立保定农业专科学校任生物教授,第二年又转往武昌高师继续任生物学教授。
    1920年8月间,胡子穆突然接到家里一份加急电报:父亲胡远勋病故!他火速返回安庆。
    胡远勋的丧事,才使胡子穆兄弟四人相聚在一起。他二哥胡鉴平在交通部电政司任主事,托关系介绍胡子穆担任安徽电政监督兼电报局长,他由教育界转入政界。
    1923年10月,直系军阀头曹锟以每票5000元的代价,贿选总统,激起全国人民的反对。安徽省会安庆,游行示威震憾全城。军阀马联甲慌了手脚,急命旅长史俊玉派兵把守电报局,并通知电政监督胡子穆,严禁为学生发电报,以便封锁消息。胡子穆马上找法专校长光明甫商量。光明甫正气凛然,支持胡子穆为示威游行学生发电报:“子穆,国难当头,我们要坚持正义,不要怕马联甲。我曾用伞柄敲击过他的脑袋。”
    胡子穆在光明甫的激励下,毅然提笔将安徽学联反  电报稿签发。马联甲得知学联的通电已向北京和全国发出,气得把手枪朝桌子一拍,喝令部下:“火速将胡子穆缉拿”。
    胡子穆的夫人舒德进找人向马联甲说情,胡子穆才免遭逮捕,并撤掉了他安徽电政监督兼电报局长的职务,调其任芜湖税捐局长。
   官场上的黑暗,使胡子穆决心弃官经商。尽管税捐局局长是肥缺,他却毅然辞去了。

                               鸿    图    大    展          
1928年,主管胡玉美酱园的胡远烈逝世,胡氏家族股东公推胡子穆继任总经理。在鞭炮、锣鼓声中,36岁的胡子穆跨进离别多年的酱园,店员列队站在店堂鼓掌欢迎。此时,胡玉美招牌已经打响。主要产品蚕豆辣酱绛紫泛红,微辣而甜,作为色香味俱佳的调味和佐餐食品而闻名于世。但由于经营不善,酱园已呈外强中干,亏损竟达4万余元。胡子穆为振兴祖业暗下决心,在书房桌上摆着商业之神——赫尔墨斯的雕塑像。雕像右手在手弯处已被折断,可扬起的断臂仍使人感觉在向人们亲切地招手致意。
    胡子穆一上任,就跟大管事方遵训、技师代美章、王华山磋商复振祖业的良策。并渐次采用先进的科学技术来提高新产品质量,在酱园设立化验室,用显微镜化验蚕豆酱成份,调整种曲、红曲的比例。在这之前若变动胡玉美蚕豆酱配方,如同太岁头上动土,因为配方是先祖心血的结晶,蚕豆辣酱在1910年南洋劝业会上,获“日月”、“地球”银质奖章各一枚,在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又获国际荣誉奖。但胡子穆坚持按照生物学的原理调整配方,变动种曲、红曲的比例,并加进44度封缸酒,使蚕豆辣酱鲜味保持更长久,而因其特种的气味连苍蝇都不敢接近。1929年在上海举办的中华展览会上,胡玉美蚕豆酱名声大噪,荣获“国光”银质奖。
    1930年,胡子穆引用西方企业管理经验,以酱园为基础,兴建罐头厂、制冰厂、糖果面包厂、酒厂、水作厂等托拉斯新型食品工业。他主张将农村田地卖掉,积累资金扩建厂房,引进机械设备,但遭到家族一部分股东的反对。这些股东从眼前利益出发,坚持挤占酱园资金再购买田地,坐收干租。
    胡子穆考虑再三,采取了折中办法,既不过于违背长辈的意愿,又坚持不卖地也不买田地。他争取多数股东的赞同。一举买下胡玉美酱园隔壁的金姓房屋,扩建“麦陇香”商店。除经营糕点、海味等高档货外,又销售上海冠生园、太康等产品;还创出几种山楂糕、墨子酥等优质细点,先后在二楼开设冷饮室及“武陵酒家”招揽生意。
    1931年春,胡子穆开始采用半机械化机器生产代替落后的手工作坊。在大二郎巷及东门火正街兴建罐厂厂房,并陆续添置一批机器,英制16匹马力引擎一部、上海新民机器厂8匹马力引擎一部,还有车、钳、刨、铣机床及卷口机、圆筒车、方车、剪刀机等制罐设备。
    在推行半机械化生产过程中,胡子穆用重金从上海聘请机械技师,并破格起用原酱园木工苏仲华,安装、维修机械。投产后,每天生产蚕豆辣酱、虾子腐乳3000余听,还着手生产鱼、牛肉、鸡鸭罐头。这下,胡子穆又惹了“大祸”。胡氏家族尊胡远芬和胡子穆的继母王氏,听说罐头厂要生产肉食产品,慌忙拄着拐杖,赶到近圣街胡子穆的住地“桐荫山庄”。这两位佛教信徒,朝地下一跪,双掌合十:“南无阿弥陀佛,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两位长辈非要胡子穆答应不再“杀生”,否则跪地不起。胡子穆与夫人舒德进一把将老人们扶起,长辈的话一般都不敢不听。然而,胡子穆为了他追求的事业,决不愿“立地成佛”。他嘴里虽应许,暗地里仍在大宰大杀,加快鱼、肉、鸡、鸭罐头生产。
    1932年,胡玉美业务大有起色,除偿还旧债,年终结算盈利10万多元。胡子穆着手进一步采用先进的科学技术,提高生产力。他的酱园,最繁重的手工劳动莫过于剥蚕豆,劳动强度大,速度慢,又不卫生。胡子穆决心集中科技人才,攻克技术难关,研制蚕豆剥壳机。
    时逢安徽教育厅在安庆设立科学馆,胡子穆受聘担任馆长。该馆坐落在闹市吴越街,他在这里结识程勉之,使化学酱油试制成功,又一起研究制冰工艺,迅速购进制冰设备,建起一座小型冰厂,日产冰24吨,主要供应安庆水产市场。
    1934年,胡玉美酱园已占领了安庆市场。东门有“胡永源”,西门有“胡广源”、“胡永大”,南门有“和丰”,城中有“胡玉美老店”、“胡广美”、“麦陇香”、“玉美贷栈”等支店8处,还在邻县乡建立代销点10余处,市郊开辟制酒原料玫瑰花种植基地和一所牛奶场。
    事业的兴旺,反而使胡子穆心里不平静。他悠闲时,嘴里常含着烟斗。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有时凝神着墙上挂的世界地图,脑海里翻腾着。他要设立南京、武汉、上海支店,从而使产品打入东南亚国家,逐渐让“胡玉美”名震全球。
    清明祭祖之后,胡子穆亲临南京找大哥胡伟堂商议设分店事宜。胡伟堂是南京高级法院检察官,遂帮助胡子穆在刚刚落成的中央商场一楼租用一个门面开设分店,南京支店开张以后,生意兴隆。这里胡玉美酱园开办100多年来,第一次在省外设分店。不久,胡子穆又在汉口新市场对门开设一个支店,与四川名产豆瓣酱抗衡。
    1935年,他们又利用上海“申庄”成立了一个经销处,一面销售胡玉美罐头,一面在上海采购物资。与此同时,胡子穆还加强与南昌“沈开泰”、南京“蒋复兴”业务交往,形成了纵横交叉的销售网络。从此胡氏企业进入鼎盛时期,企业资本200多万元,成为安徽较有影响的近代民族工业。
    此时,日本生产的调味品“味素”已涌进了中国市场,上海等一些大城市里布满了“味素”的巨幅广告,市场销路畅开。胡衡一拿着自己设计的振风塔全景商标,向胡子穆建议大搞广告宣传。随之,沿江城市码头和交通要道树起了“胡玉美”广告宣传牌,在电影院里放映幻灯片,使“胡玉美”名气越来越大。

                                         流  落  江  津
  1937年8月13日,爆发了淞沪抗战,不久上海陷落敌手。安庆处于极度的惶恐和不安之中,金融、商业市场大起大落,一片混乱。在战云密布、敌机轰炸声中,胡玉美被迫停业。胡氏家族被迫变卖企业资产,分别逃往湖南、四川、安徽贵池县田家庄等地避难。
    胡子穆通过南京胡伟堂向民生轮船公司租下一条船,将家室人员送往重庆。临行前,他举办家宴,邀请大管事方遵训,还有店里老职工江仲平、叶新民、江邦汉、苏仲华等人。他感谢店员们为胡玉美立下汗马功劳,并委托他们保护好企业仅存的三个分号:“玉成仁记”、“胡广源”、“酒厂营业部”。最后,胡子穆再三叮嘱:“万一分号保不住,就将店里财产变卖,统归你们所有,用于养家糊口,以了却我的心愿。”老店员们心情沉重,祝胡总经理一路顺风。胡子穆临上船,又招呼车夫将黄包车拉到四牌楼,他向“胡玉美”金字招牌深深鞠了一躬,良久才缓缓离开。
    1938年初,胡子穆、舒德进等人,随着大批难民蜂拥到重庆。为了一家人生活计,他不得不四处奔波。设在重庆的安徽同乡会,决定在江津筹建国立九中,直属教育部管辖。校长邓季宣,是清代著名书法家邓石如的后代,与胡子穆不仅是同乡,还一道去日本留学,彼此关系密切。邓季宣邀请胡子穆为国立九中筹备委员,并担任总务主任。这时,武汉大学和云南大学也寄来邀请他担任生物教授的聘约。何去何从?胡子穆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久,因重庆日机空袭频繁,白天黑夜都不得安宁。胡子穆全家,在朋友们的劝说下,转移到江津居住,落脚地是郭家公馆。与他们一道迁到江津的,还有陈独秀的母亲及三儿子陈松年。
    陈松年定居之后,忙将胡子穆来江津情况写住告诉在外地的陈独秀。陈独秀得知情况极为高兴,并对胡子穆的经济帮助十分感谢。胡子穆与陈独秀相识很早,陈独秀的继父陈昔凡和胡竹芗又是书朋诗友。陈独秀立即回信陈松年,建议他的外侄吴景羲与胡子穆合力在江津开米店,收谷碾米,运往重庆出售。
    郭家公馆馆这时已成为安徽流难学生的联络站。一批批热血青年,穿过日军的封锁线来到这里求学。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历经长途跋涉,吃尽千辛万苦。这一切,使胡子穆深为感动。他主动放弃了武汉大学、云南大学的聘约,也未采纳陈独秀的建议,而出任国立九中总务主任,一心想助求学青年一臂之力。
    在半壁国土沦陷之时,办学极为困难。国立九中建立在江津德感坝镇,此处交通闭塞,物资仅靠水路从重庆运来。再加上经费缺乏,师生的衣食住行样样都得操心,压在总务主任肩上担子十分沉重。胡子穆为了解决校舍和住房问题,多方求援,四处朝拜,才租借部分民房和江津图书馆的一些房子,但远不能满足需求。于是,胡子穆领着师生砍毛竹,就地取材,在工程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盖起一些简易校舍,终于使国立九中按原定计划,在1938年10月正式开课。
    校园的钟声敲响不久,1939年3月,竟有人向教育部诬告他经济不清,有贪污教育经费之嫌,连德感坝镇上茶馆、酒店里也传播着流言蜚语:“正牌大学教授不当,偏要赖在穷山沟,居心就是不良。”胡子穆听说有人告他黑状,一气之下要求校长邓季宣请示教育部,暂停总务主任职务。这时陈独秀与胡子穆同住在郭家公馆。他见胡子穆背冤,即书赠胡子穆一副条幅:“嫩秧被地如茵绿,落日衔天似火红。闲依柴门贪晚眺,不觉辛苦乱离中。”鼓励胡子穆要在困境中奋起。
    胡子穆离职之后,家庭经济日趋贫困。但他清白明志,靠卖自己衣物,以及在日本留学时学会的雕技,雕刻工艺品送到商店寄售,度着清苦生活。他心中仍惦记着国立九中学生的冷暖,常到毛竹搭成的校舍,与学生促膝谈心,鼓励他们在艰苦的条件下,勤奋学习,为救国救民出力。
    1939年9月,胡子穆的经济问题,经教育部派人调查,终于澄清了事实。邓季宣请他继续担任总务主任,胡子穆却谢绝了。他以教书为业,除任国立九中生物教员外,还在国立体育专科学校和綦江女中兼课。

                                           重  振  贾  业
    抗日战争胜利后,1945年10月,胡子穆一家人乘“民本轮”返回阔别8年的故乡安庆。这年胡子穆53岁。他在船舱内翻阅民生轮船公司办的《新世界》杂志。该公司总经理卢作孚所倡导的“民生精神”:职业的得失,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上,只有努力斗争,才能使事业不离开自己。对胡子穆有所启示,他时时在思考着如何重振贾业,探索实业救国的道路。
    胡子穆一踏上故土,就奔往四牌楼街探望胡玉美酱园。眼前是破落的店堂,蛛网盘缠,一片凄凉。    
    老店员江仲平、叶新民、江邦汉、王华山等人,听说胡总经理回来了,都跑来看望他。留守在安庆的老店员,冒着生命危险,保住了企业三个分店:高井头的“玉成仁记”改为“元兴”;大南门胡玉美酒厂营业部改名为“太记”;另一处是“胡广源”,由职工张克俭、何承烈看守。眼下,计有元酱29缸,蚕豆酱、蚕豆胚酱30缸;还存下半吨酒。
    胡子穆眼睛一亮,似乎看到复业的曙光。他振兴实业的信念矢志不移。但流亡在外地避难的一些胡氏家族的人返回家园后,有的打着卖祖业房产的算盘,想捞几个钱另谋出路。胡子穆见势不妙,便赶到焦家巷,请老大房胡远烈的遗孀邱奶奶出面压台。邱奶奶,处号“邱老虎”。她不仅年岁高,在胡家很有威望;而且对胡玉美感情甚深,因为她丈夫胡元烈经营酱园30余年。    
    家族会议在“桐荫山庄”举行。在胡子穆主持下,讨论胡玉美复业问题。会议气氛紧张、激烈,争论声使与会者忘记严冬冰寒。有的人拍桌子大吵大闹,要卖掉房屋,退股还钱。
    胡子穆见这伙人蛮横无理,气得脸色铁青,霍地站起来,挥动手臂,严厉痛斥:“卖胡玉美房产,上对不起老祖宗,下对不起安庆城的老百姓,基业不能终!”邱奶奶扶着龙头拐杖,不停地为胡子穆撑腰鼓劲:“谁想出卖家业,就是大逆不道,如同出卖祖宗在天之灵。”最后,少数服从多数,作出决定:胡子穆继任总经理,胡庆照的父亲胡恕任副总经理。胡氏家族各房头为支持复业,翻箱倒柜,把剩余私囊统统拿出来。有的卖首饰、字画、古玩,变换资金。还向社会集资聚集了总额达4000万元法币。
    胡玉美招牌重新闪光后,企业原来的工人纷纷赶来,要求恢复工作。胡子穆同叶新民登记逐步解决。老年病弱职工,按月发给生活补助;已经死亡者补发棺木和丧葬费;遗孀可月支津贴,死亡者子女可以优先吸收为学徒。这样使工人的心安定下来。
    复业一年后,胡子穆与苏仲华开始整顿罐头厂,从上海购进车床、铣床等设备。不久,胡玉美号还在东门外城口街及沿江码头,开设了销售门市部,日夜营业,店里存货、往往被上、下船的旅客一抢而光,销售额逐月上升。
              
                                          忠   贞   不   渝
1947年初冬,寒风呼号,窗外枯萎凋残的花瓣漫天旋转,胡子穆不由想起安徽大学师生的衣食住寝。他不仅是胡玉美总经理,还从1946年起,应安大校长陶因的聘请,担任安徽大学总务长兼生物教授。胡子穆心里难以平静,随手从挂衣架上取下帽子和羊毛围巾,坐着人力车直奔城外的安徽大学。人力车行驶到离校园不远时,只见一个人猛扑过来,从身上掏出一把雪亮的尖刀,要行刺胡子穆。车夫老袁迅速放下车柄,迎上前一把将那人抱住,并连声劝阻。
    胡子穆跳下车,详细查问根由,才知道这人是安徽大学的学生,因没得到助学金。生活无着落,来找总务长拼命。胡子穆沉住气,安慰他几句后,便奔向办公室,找到老师打听这位同学的情况。真相弄清后,胡子穆忙向这位同学承认自己工作中的缺点,并给他一份助学金。这件事很快传遍校园,同学们都深为感动。
    1948年元宵节刚过,安徽大学掀起的学潮一浪高过一浪,校园里贴着醒目的大标语:民主花朵,学海怒潮。胡子穆尽自己所能,竭力保护己被当局所注意的进步师生,他曾把在公开场合下有“抨击”言论的学生纪增辉接到自己家里,以家庭教师为掩护暂避一年多。
    1949年春,胡玉美家族人心浮动,股东们不约而同涌进总经理办公室,大吵大嚷,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将豆酱换取银元和美钞,按股分散.胡子穆双手靠在长衫背后,语气恳切而沉重:“各位长辈、兄长、股东们!出卖酱园,瓜分家业,毁灭胡玉美,是件极容易的事,可是创出这块金字招牌,是何等艰辛!”他坚持不分不散。当时,尽管胡子穆对共产党关于工商业的政策还不清楚,然而,他憎恨国民党的腐败政府,坚持以商贾为第一等生业。有人劝胡子穆离开故土。台湾大学校长来电聘请胡子穆去任教,但他不为所动。有人准备外逃,胡子穆婉言相劝:“我的名声比你们大,我都不跑,你们怕什么?”语重心长,拨动一些商贾的心弦。
  安庆城工商界人士的动态,中共皖西区党委已了如指掌,大家认为,胡子穆是开明人士。即将上任的人民政府马守一市长,托人转交给胡子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鼓励他留下来,安心发展生产经营,信中还宣传了党对民族工商业者的既定政策。胡子穆全神贯注地看着,周身热流滚滚。他留下的决心更坚定。
            
                                                业  绩  长  存
1949年4月23日清晨,解放军从集贤关进入安庆市区。街上人山人海,锣鼓鞭炮齐鸣,沿途电线杆上挂着横幅,上写:“春天来了!”
  胡玉美老店张灯结彩,欢庆解放。胡子穆与股东们站在四牌楼街口,摇晃着三角彩旗向解放军致敬。震撼山河的欢呼声,使胡子穆从“实业救国”的迷雾中清醒过来:民族资本家仅靠游资、集股、押汇和个人奋斗,想营造近代工业的大厦是无能为力的。他回想自己所走过的道路感慨万千。他要从这里出发,踏上新途。
   鉴于胡玉美店在解放军围城期间将所存酱货全部售完,收回国民党政府金圆券4000元,军管会刘部长紧握胡子穆的手称赞道:“你为新中国的诞生奉献一颗真诚的心,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的。”接着,他又向胡子穆传达军管会首长的指示:胡玉美为反对敌人封锁,向市民出售酱货所收的金圆券,由人民政府收兑,换给人民币,以便胡玉美不受损失。胡子穆深为感动。他考虑到安庆刚解放,市场物资紧张,将库存三大卡车伪币全部烧毁,以表心意。
    新中国成立后,安庆私营工商业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胡玉美也掀开新的一页,在市总工会的指导下,胡玉美签订了安庆市第一个劳资合同。胡子穆主持的胡玉美酱园,在工人阶级的领导和监督下,改善经营管理,谱写新的篇章。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雄纠纠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胡玉美接受志愿军部队一大批罐头食品的订货,夜以继日地忙碌着。一天,胡子穆刚从车间出来,就被胡衡一拦住了。他迎上前,指着当日《安庆新闻》上登载的一篇读者来信,对胡子穆道:“市场发现瘟猪肉”胡子穆心里一震,顿时神色紧张,担心冰库里混进瘟猪肉,影响志愿军的健康,败坏胡玉美的声誉。他马上动员冷冻车间工人,将冰库所有猪肉重新进行化验,确保了罐头食品的质量,获得部队的书面嘉奖。不久,胡子穆参加了中国人民朝鲜慰问团。当前线的志愿军拿出贴有“胡玉美”商标的罐头招待他们时,胡子穆爽朗地笑了,心里有说不尽的快乐。
    1952年8月,胡子穆受安徽省政府委托去合肥筹建“安徽省工商业联合会”。临行前,他把近圣街的“桐荫山庄”和菱湖的私人花园,以及心爱的老株白兰花140盆和许多珠兰,无偿捐赠给安庆市,又把座落在庐山的一所私人别墅献给庐山管理局。在省工商联筹建期间,他荣幸地出席全国工商联筹备委员会。1953年,胡子穆被推选为安徽省工商联副主任。
    江淮大地,热浪滚滚,私营企业通过公私合营,奔向社会主义所有制经济。在这伟大的变革中,胡子穆走在工商业大军的前列。他的办公室里灯火经常彻夜通明。胡子穆一面认真学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一面同工商界名流促膝谈心,探讨公私合营的试点工作。他走遍安徽各地,动员安庆胡玉美酱园、芜湖张恒春药号、微州胡开文墨店率先实行公私合营。
    1955年底,胡子穆因操劳过度,肝病复发,住进安徽省立医院。他在病中仍惦记着安徽工商界公私合营的情况,常打电话到胡玉美酱园询问工作进程。他要在弥留之际,听到自己苦心经营的酱园,不断爆发出欢乐喜庆的锣鼓声;新眼看到胡玉美招牌闪烁着新的光彩。但是,终因沉疴难挽,胡子穆于1956年1月10日上午9时在合肥逝世。12日下午,安徽各界人士在省政府礼堂举行了公祭仪式,中共安徽省委副书记、省长黄岩主持仪式,省委统战部长张恺帆致掉词。仪式结束后,灵车沿着合安公路缓缓行驶,省工商联秘书长、原安庆市副市长陈治祥护送灵车回安庆。
胡子穆的灵柩安葬在集贤关下,他与名山胜水、青松翠竹共千秋。
(本文作者是安庆木器厂厂长、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只看该作者 1 发表于: 2008-09-18
百年字号.名不虚传.功德永载。
相互学习.真诚探讨,互位交流.缘情永在。

只看该作者 2 发表于: 2009-03-30
请问楼主,你们属于“明经堂”胡氏么?
以胡姓为荣,为胡姓添彩.
欢迎浏览我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thtv

只看该作者 3 发表于: 2009-03-30
本人是娄子集胡氏,安定堂。--古戈

《百年老店“胡玉美”的传人------胡子穆传略》,是安徽省政协组织编写的一套丛书中的文章,为丰富《胡氏宗亲网》的资料,特地贴上。
[ 此贴被古戈在2009-03-30 11:08重新编辑 ]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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