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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杂谈】]乡野清官   胡氏一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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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 发表于: 2014-11-06

2008-04-01 15:02:56|  分类: 默认分类 |举报|字号 订阅


擒  虎  记

楚  桥

夜,黑得正紧,跟泼墨似的。时交三鼓,城头上值夜的更夫敲响了巡更的梆子:梆、梆梆。梆、梆梆。在清冷的冬夜里,城里头死一般寂静,只有梆子声远远地传来,显得愈发空旷寥落。这时,一黑衣人轻轻推开厢房房门,爷,到时辰了。凭几而坐、就着灯火读书的中年汉子“啪”地将书一阖,抖落大氅,露出一身黑色劲装,朝外一挥手,走!四、五匹马趁着浓重的夜色悄悄出了城。端的是人裹甲、马衔枚,好一顿疾走。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来到一个叫做施家庄的地方。这施家庄依山傍水,村后是连绵的山岗,村前却有一个大湖。这湖不方不圆,圆圆溜溜,酷似“石臼”,当地人便叫它“石臼湖”。李白有诗,单道这石臼湖的好处:

湖与元气连,风波浩难止。

天外贾客归,云间片帆起。

龟游莲叶上,鸟入芦花里。

少妇棹轻舟,歌声逐流水。

施家庄地形复杂,村子四周沟汊纵横,若是不识路径,贸然闯入,不是落入沟渠,便是陷进泥潭,管教你哭爹叫娘,也是无计可施。因此缘故,外乡人绝不会轻易踏入庄子,以免吃亏。不过,这队黑衣人显然早有防范,他们稍作停顿,便朝村中最大一户宅院扑去!

这宅院好不气派!前后共有九进,均是高屋重楼,飞檐翘角,门前卧着两只玉石狮子,便是在暗夜里,也煜煜发光。守夜的家丁正打瞌睡,猛然见黑衣人从天而降,唬得抖做一团,手中一盏油纸灯笼掉在地上,“蓬”的一声燃起一堆大火。火光中,黑衣人面目愈发狰狞恐怖。另一名家丁似是清醒过来,他一把扔掉手中灯笼,返身便跑,妈呀,倭、倭寇到了!

原来中国东边的大海上,有一日本国,古时候称它“扶桑”,后来又叫“倭国”。到了明朝嘉靖年间,这倭国有一批浪人,屡次到中国沿海来作乱,尤其是江、浙、闽一带,为祸更烈,真个是十室九空,鸡犬不留,所以百姓恨他切齿。你道这倭国浪人不过是一班海上强盗,有多大能耐,竟然敢跟朝廷对抗?却原来是咱国人不争气,自有那些奸邪小人充当耳目,跟倭寇沆瀣一气,干些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是以当地村民一听“倭寇”这两个字,便当他是地煞星下凡、阎罗王拿命一般,无不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黑衣人见家丁嚎叫也急了,抢上两步,一个掌风劈过去,家丁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中年汉子喝道:别管他,进院子!此时,院子里早已乱作一团,几个婆娘吓得拱进被子里,兀自抖个不住。倒是庄主施大彪还有些镇静,他焦躁地撇开婆娘们的纠缠,胡乱披了件衣服,抢步进了院子。还未待他站定,从四面围墙上“噗通、噗通”跳下来几个黑衣人,将施大彪团团围定,手中的腰刀明晃晃地直逼双眼。施大彪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哈腰,团团作揖:哪、哪路好汉?有话好、好说。中年汉子示意掌灯,见那施大彪约莫三十二三年纪,紫黑面皮,铃铛眼,阔嘴巴,落腮胡子,身高近八尺,端的是凛凛一躯。中年汉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施大彪见他不住地打量自己,心里倒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想自己为保家护院,无奈中跟倭寇也有些结交,隔三差五地断不了打点打点,只是这帮番狗真他妈的养不熟,居然还是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心里虽窝着火,脸上却露出讨好的表情,倭、倭爷,您看,咱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他见中年汉子怀疑,忙让家丁取来交往信札。中年汉子眼中精光一闪,示意收过信札,又一抬手,黑衣人围攻拢过来,欲绑施大彪。施大彪正错愕不知所以,见有索子抛来,忙一个鲤鱼打挺,拔脚便溜。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直扑过去。好个施大彪,竟然不惧,焦雷似的一声大喝,居然振落缠斗的黑衣人,手中却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叉,来战中年汉子。那汉子身不满六尺,体形精瘦,倒也移动灵活,见施大彪扑来,倏然拧身,移步走位,已然“飘”至身后,手腕一翻,手中折扇闪电般戳向腰眼。施大彪狂吼一声,訇然倒地。众人七手八脚将他缚住,趁着熹微的曙色,朝县城奔去。

施大彪半天也没能弄明白,自己咋会被关进了县衙的大牢里。好容易捱到提审,施大彪镣铐丁当地上了大堂。一上大堂,施大彪口称青天大老爷连连喊冤。知县听罢,手拈胡须,微微冷笑,便令施大彪抬头。施大彪朝堂上观望,见知县也正凝神瞧着自己,心中倏然一惊,暗道:这眼神咋会如此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知县见他俯身伏地,便道:似你今天这般模样,以前的胆子哪里去了?他踱步下堂,暴喝一声:抬起头来!施大彪吓了一跳,见他不过四十出头,眼小如豆却精光四射,腮帮无肉倒显出刚毅之色。这会子倒想起来了,听说新来的溧水知县胡凤,其貌不扬,但办事狠辣,绝不容情,想必便是此人。心里一下子恍然大悟:遮莫那日便是此人往庄上拿人?我还当是倭寇,竟然与他套交情,还把那要命的东西交到了他手上,真正可恨可恼。心里就如哑子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正在懊恼不迭之际,但听得胡凤手中惊堂木震天价响,施大彪,你霸占良田,强抢民女,逼死人命,勾结倭寇,毁我家园,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你喊什么冤?叫什么苦?

说到此处,便不得不交待这施大彪的来历。施家是溧水的一个大家族,施大彪自小顽劣,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但他仗着两个哥哥在朝为官,竟然十分猖狂,根本不把地方官放在眼里。他大哥施大印,在朝中当御史,后来攀上了当朝宰相严嵩。为了帮严嵩之子严世蕃谋夺一幅古画,他竟诬攀朝中大臣王忭有通倭嫌疑,遂由严嵩拟旨逮问,不问情由,便将他下狱问成死罪。这施大印还不惜自降身份,竟管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严世蕃叫干爹,成了严嵩的干孙子。借着这个由头,逢年过节便送些珍珠玛瑙、金银玉器什么的,令这位贪财的严老儿十分欢喜。你想,他攀上了这条粗腿,还愁不能升官么?没几年工夫,竟当上了总理全国的盐政。这是个什么官儿?原来明朝时分设两浙、两淮、长芦、河东盐运司,各有专司,互不统辖。到了严嵩这会子,便想出这么个主意,要统管全国盐政,保荐施大印当总理全国盐政,算是特设,以示格外重视盐课。他二哥施大普,现任江西布政使司,也是个不小的官。在溧水这么个小地方,那是乖乖不得了的事,时人称“施家三虎”。今年中秋之夜,施大彪带几名家丁进城观灯,但见满城灯火璀璨,人头攒动。那灯也扎得妙,这边是唐三藏师徒四人西天去取经,那边又有白素贞水漫金山斗法海。蛤蟆灯三条腿,兔子灯满地跑,荷叶灯水上团团转,宝塔灯看了教人脖子酸。转过街角,呼拉一声窜出一条龙,头大如芭斗,眼睛似铜铃,嘴里还喷出火,吓得众人纷纷走避不迭。施大彪几个却是不怕事,偏爱往那人堆里扎,遇着可心可意的小娘子,便去吊膀子,手脚偏不老实,专往奶子屁股肉厚的地方伸手,惹得人大声尖叫,他却快活地哈哈大笑。众人见是这么个魔头,只得自认楣气,早避得远远的,不来兜搭他。

走了一路,渐觉有些无趣,家丁道:爷,咱去城隍庙耍,那儿热闹。待行至北门桥,施大彪却立住了脚。家丁们兜转过来,见他张着嘴,呆呆得迈不动步子了。原来桥边卖唱的父女俩吸引了他的注意。见那女孩儿只十三四岁模样,窄条条一张瓜子脸,细弯弯两道柳叶眉,生的是不长不短,不肥不瘦。施大彪看直了眼,眼睛里恨不能生出钩子来,涎着脸道:好雏儿,好雏儿。那些家丁怂恿道:爷,真正未开苞的黄花大闺女,咱带回去给爷受用受用。施大彪故意一拧眉,喝道:他妈的,别吓着小心肝。去,给银子。那家丁应承了一声,忙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老儿,你发财了,这锭银子足足二十两,够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那老儿见状,唬得连连作揖打恭,求饶不迭,一边牵了女儿的手,准备躲避。施大彪哪容到手的雀儿飞了,一把扯倒旁边卖灯火的摊子,霎时间洋油、蜡烛就着油纸、篾片“哔哔剥剥”燃烧起来。那卖灯火的大叫:遇着强盗了,捉强盗,捉强盗啊。哎唷,哎唷。没等他嚷完,胸口早挨了两脚,疼得坐地上直叫唤。家丁们趁势掀翻了摊子,那火愈烧得猛,一边还作张作势地怪叫:着火了,着火了。一时间,满街都乱了,有提了木桶、笤帚来救火的,有赶紧逃命跑丢了鞋的,也有被人占了便宜有苦说不出的,更有趁火打劫、大肆捞外快的。趁着这股子乱劲,施大彪他们几个挟着那个可怜的女孩儿,早跑没影了。你道这女孩儿落到他手,还能有什么好?当夜便要成就好事,那女孩儿倒也烈性,抵死不让施大彪近身,恼得他起手一掌,打得女孩儿气息全无。施大彪是练家子,身躯槐梧,手脚又重,那女孩儿娇娇怯怯的嫩身子,哪经得起他一掌半掌?施大彪情知不好,生怕惊动官府,当夜便着人将女尸舁出,埋于湖湾深处,来它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老儿哭哭啼啼到衙门里告状,新任知县胡凤到任不久,一听有人竟然在中秋之夜纵火抢人,不由得怒气填膺,当即下了海捕文书,着人捉拿案犯。一旁的县丞孙有仁微微笑道:不用访查,必是此人无疑。胡凤见他说的有眉有眼,忙问此人是谁?孙有仁便一五一十说了个大概。还是胡凤仔细,又问了老儿那人的长相面貌,孙有仁一听,马上肯定地说道:我说的没错,本县除了此人以外,无人敢犯此大案。胡凤倒松了口气,既知案犯是谁,差人捉来便是。孙有仁摇头道:只怕未必、未必如此简单呢。果不其然,捕快们去了几次捉拿施大彪,却硬是连人毛也没捞到一根。原来,这石臼湖方圆六十里,地处两省三县交界,湖内港汊交错,草茂水深,又兼湖匪不时出没,即便是地方官员、差吏衙役也将处此处视为畏途。那施大彪又十分警觉,一有风吹草动,马上乘上快船往湖心躲避,官府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胡凤偏不信邪,一心要将施大彪绳之以法。心想这施大彪仗着其兄的势力到处为非作歹,搅得一县百姓不得安宁,身为父母官,不能保一方平安,造福百姓,徒给后代万世留下骂名,这种缩头乌龟式的官可不是我胡凤的为人作派。他一面命人扮成细作,潜入施家庄一路打探,一面暗中收集证据,周密策划,以期一鼓而下。这才演出了一场“冬夜擒虎”的好戏。尤其让他大为兴奋的是,还顺带牵出了施大彪勾结倭寇的证据,这可是“杀无赦”的大罪,不怕他将来翻了天去。

施大彪一案牵动了各方神经,州、府、道、司各个衙门都有官员充当说客,要他慎重。孙有仁也告诫他:捉虎容易放虎难,只怕到时难以收场。这日,胡凤正在衙门里闷坐,忽报有客来访。胡凤本欲不见,又见拜帖上写着“学弟兰荪拜上”的字样,正琢磨呢。客人已是不请自到,还亲热地叫着胡凤的字:文明兄,多日不见,越发清健了。胡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当年一同赴考的葛义。只不过当年他落了榜,后来就留在京城读书备考,听说最近成了总理盐政的幕宾。胡凤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便打着哈哈道:原来是兰荪兄,幸会,幸会,只不知是哪阵风把你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二人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葛义也不隐瞒,还神秘地取出两个锦盒,打开一看,但见华光四射,满室生辉。他小心翼翼地从锦盒里拿出一颗珠圆玉润、绿生生的宝石,托在手中把玩道:看见没,这中间有道若有若无、似隐还现的细线,这叫猫儿眼,价值连城啊。又取出一串个个均有拇指大小、牙白色的珍珠项链道:这一百单八颗珍珠,可是从几十万颗珠子里头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家本来是准备孝敬严相的,这不没舍得嘛。胡凤故作淡漠地道:这东西既不当吃,又不当喝,要它何用。葛义结舌道:你、你、你。眼珠一转,不由得哈哈大笑:文明兄,你可真会开玩笑,瞧你这身打着补丁的旧官服,再看这不挡风不遮雨的破县衙,何苦来哉。胡凤也打着哈哈道:是呀,我一个穷县官,你突然送我俩大宝贝,我还能睡得着吗?

葛义无功而返,可就急坏了施大印。他又急又恼,恼的是三弟做事不留后路,让人给抓住了把柄;急的是这通倭的罪名非同小可,自己怕也担着千斤重的干系。没奈何,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还得从胡凤身上着手。不得已,腆着脸去求干爷爷严嵩,讨了个奉旨出都巡查盐政的名目,挈着家眷,巡查各区。你想总理全国盐政,该是多大的官,又是奉旨出都,真个是气焰熏天,煊赫无比。不说施大印的仪仗是多么豪华铺张,单表那妻室所乘彩舆,用五彩结顶,由十二个大脚妇女充作轿夫。那个半老徐娘的夫人更是金翠满头,罗绮遍体。彩舆之后,又有蓝舆数十乘,无非是粉白黛绿,美姬娇妾。所过州县,无论大小官员,一律出迎,除了鱼翅燕窝备办筵席以外,还得另送金银珠宝等黄白之物,方才讨得这施大印欢心。及道过溧水,但见青山满目,麦苗吐翠,施大印倒也暗生欢喜,只疑惑并不见一人出迎,又行了里许,方见有两人彳亍而来。前面的那一个衣衫褴缕,拖襟吊片的,像是一个乞丐。后面同行的,虽然身着官服,但也补丁摞补丁的十分显眼,一双靴子没穿在脚上,倒提在了手中。两人走近官舆,前后互易,由后面旧袍提靴的苦官儿上前参谒。施大印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来者何人?那苦官儿毫不畏怯,居然不紧不慢地穿上靴子,又整了整衣襟,这才正色答道:下官便是胡凤。施大印“哼”了一声,佯作不信,道:溧水知县去了哪里?居然派你来迎?胡凤身子一挺,朗声道:下官便是溧水知县。施大印道:原来你便是溧水知县?为何不乘一舆,为何提靴来见,你岂不知这样做有失官体吗?胡凤道:下官愚昧,只知治理百姓,百姓得以安享太平,便自以为不失官体。现在蒙大人这样教训,下官实在不明白。施大印嘲讽道:好一个清官!难道溧水的百姓,就全靠你一个人治理吗?胡凤一顿,徐徐而言:这些全都仰赖朝廷恩德,州府保全,下官只是奉命而行,不敢言功。惟溧水素来贫穷,并且屡遭倭患,是以凋敝不堪,下官念民生艰难,不忍扰民,为此才不得已减役免舆。至于官靴,下官只此一双,怕走路费鞋,这才提在手中,伏求大人体谅。施大印只好忍住气,勉强说道:我奉命路过贵县,总该可以借一方宝地暂住一宵吧?胡凤说道:这个自然,下官理当奉迎,但想必大人也知道,溧水县小民贫,供应不周之处,还请大人多加宽宥。

施大印颇觉扫兴,命二人在后跟随,也不再吹吹打打,悄没声地进了县衙。没想到,胡凤竟自充差役,还让妻女也充作侍婢,一家子给施大印当起了下人,自去伺候茶水,添柴做饭。施大印不禁哑然,转念一想:罢、罢、罢,我也不与你一般计较,倒换了一副面孔与胡凤说话。说自己也是本县人,见家乡人人安居,百姓乐业,自然高兴,还夸奖胡凤是一个好官、清官,待自己回京面圣以后,一定会在圣上面前一力保荐,给他加官晋爵。胡凤自然也明白这番话的意思,索性装起了糊涂,口中“嗯嗯啊啊”地一谓支吾。施大印心中不快,勉强捱过一宿,翌日早起,也不与知县招呼,便悻悻然登程而去。

孙有仁道:老兄,你这么做,可把自己的前程一并给押进去了。胡凤道:这官也做得忒没滋味,我真是倦了。你若自守节操,倒显得官场污浊,自有人不容你;你若贪墨,面对一方百姓,未免良心有愧。哈哈,这回倒好,难题迎刃而解,我也落得一身轻松。孙有仁拱手道:老兄高节,在下自愧不如,惭愧,惭愧。胡凤附耳道:只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临行前,我要为溧水百姓最后办一件事,斩了那祸害。孙有仁悚然一惊:施家树大根深,你不怕他们加害于你?胡凤道:不怕,我手里有他们通倭的证据,但我不以通倭之罪杀他,却以他罪定案,正为防备这一着,不怕施家不有所忌惮。孙有仁道:胡老兄有勇有谋,足令在下愧服。是日,连日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县城小西门外人山人海,都来看施家一只虎如何挨斩。看看将近午时,胡凤正欲伸手去取令牌,那施大彪突然叫起撞天屈来,人群中立时响起一片“嗡嗡”声,紧跟着慢慢簇拥过来。胡凤一惊:不好,这会子怕是要出事,便想赶紧销帐了事。恰才见孙有仁匆匆赶到,高声道:大人慎刑!一边在胡凤耳边悄声说道:吏部行文到了。胡凤连忙制止道:有什么事回衙门里再说,待我先了结了这厮。孙有仁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一言未止,那边已先乱了阵脚。原来施大彪料知事情有变,便欲挣扎脱身,被拦在外面的十几个家丁也跃跃欲试,想冲进圈内抢人!士兵们眼看着弹压不住,即刻便要生变。你想那施大彪是垂死之人,求生欲望逼出他一生的气力,生生将拇指粗细的麻绳绷断,一把将刀斧手手中的大刀夺过,劈手砍翻一名刀斧手,夺路狂奔!人群哄然而散,四下逃命,到此时,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见此情景,胡凤飞身而起,抢过士兵手中的一杆长枪,使尽平生之力朝施大彪投去。那长枪挟风带电一般“嗖”地一声,恰恰正中施大彪后心。施大彪口喷鲜血,狂吼一声,倒地不起。这一切有如兔起鹘落,直教孙有仁心旌摇动,惊出一身的冷汗:好险!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了。胡凤正了正衣冠,道:罢了,回县衙。

回到县衙后,孙有仁苦笑着递过吏部的行文。原来,胡凤被巡盐御史参劾,已被吏部行文即日免官。胡凤高声大笑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孙有仁道:李白的这首《侠客行》,老兄当得起。胡凤道:人生如此,亦大快事耳!当即交还县印,雇了辆驴车,便偕妻女悄然出城,自回家乡黄梅去了。

二〇〇七年八月二十五日



胡凤生平:

胡凤,字文明,湖北黄梅人,进士出身,明嘉靖十一年任溧水知县,历官宪副。明万历《溧水县志》卷之六“名宦传”说他“廉而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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