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帖:居业录卷之七老佛第七
杨墨无父无君,老佛人伦物理灭尽,非杨墨比也。老氏谈道德,然以虚无玄妙为道德,适足灭其道德。佛氏言心性,然寂静空豁为心性,适以灭其心性。老氏虽虚无,然亦终不柰这道理实有何,故灭不尽。禅家素净打坐,只消一个空字,把天下道理灭迹扫尽。
老氏说道德,释氏说心经,故天资高者往往从之。老氏以玄妙为道德,不从日用常行处体察;佛氏以虚灵为心性,而不知五常仁义礼智信,所以虽似见其仿佛,而实非有见也。
老氏之学,是见得一个物事,在窍冥昏默中,遂指为太极;释氏是见得自己一个精神知觉,在光明不昧中,遂指为心性,然皆非真物。
老氏以有生于无,是不识前一截;佛氏曰空,前一截后一截俱不识,故佛氏背逆颠倒,甚于老氏。
太极之虚中者,无昏塞之患,而万理咸具也。惟其虚,所以能涵具万理,人心亦然。老佛不知,以为真虚空无物,而万理皆灭也。太极之虚,是无形气之昏塞也,人心之虚,是无物欲之蔽塞也。若以为真空无物,此理具于何处。
体用一源,非二事,人言老佛有体无用,此不然,岂有有体而无用者。老佛空其体而绝其用,禅学功夫,盖缘体不立,故绝去外物以求虚静,使本体不昏。譬如伐去其木之枝干,而专培养其根。伐之之久,则外之生意既绝,内之根本亦枯。所以培之者,适以速其朽坏,故禅学灭绝天理。最速且尽,老氏次之,功利者又次之也。
世之愚者,莫如老佛。至愚之人,也晓得个天地父母妻子;也晓得有个己身。今禅家以天地为幻妄,己身为幻身,离父母,弃妻子,离天地六和之大,也晓不得。故言一粒粟中藏世界。陈献章又要尘微六和,岂非愚之甚乎?
老氏要长生不死,佛氏生也不要,死也不要,寻得一个真身真性,不生不灭。老氏既说无。又说杳杳冥冥,其中有精;混混沌沌,其中有物,则是所谓无者,不能无矣。释氏既曰空。又说有个真性在天地间,不生不灭,超脱轮回,则是所谓空者,不能空矣。此老释之学,所以颠倒错谬,说空说虚,说有说无,皆不可信。若吾儒说有则真有,说无则真无,说实则真实,说虚则真虚。盖其见道明白精切,无许多邪遁之辞。老氏指气之虚者为道,释氏指气之灵者为性,故言多邪遁。以理论之,此理流行不息,此性禀赋有定,岂可说空说无。以气论之,则有聚散虚实之不同,聚则为有,散则为无。若理则聚有聚之理,散有散之理,亦不可言无也。气之有形体者为实,无形体者为虚。若理则无不实也。问老氏言有生于无,佛氏言死而归真。何也?曰:此正以其不识理,只将气之近似者言也。老氏不识此身如何生,言自无中而生。佛氏不识此身如何死,言死而归真。殊不知生有生之理,不可谓无。以死而归真,是以生为不真矣。问佛氏说真性不生不灭,其意如何?曰:释氏以知觉运动为性,是气之灵处故又要把住此物,以免轮回。愚故曰老氏不识道,妄指气之虚者为道。释氏不识性,妄指气之灵者为性。
老子最奸,待人处事,皆要处其下,居其后,非真有谦逊自卑之心。盖见刚而居高者多危,僭而居前者多凶。又见谷之卑下虚空,众流之所趋。故欲为天下谷,而专一守。其卑下,居柔处弱其心实欲高于人,先于人,胜于人也。其心诈,其机玄,其阱深,为害甚酷。后世用兵者,多祖之以取胜,流祸不穷也。
庄周所谓自然,非循乎理之自然,乃一切弃而不管,任其自然。所以旷荡不法,礼乐刑政,皆无所用,反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息,欲剖斗折衡,使民不争。
天下只有一个是非。顺理则是,背理则非。庄子却要忘其是非,不加省察。儒者只寻个是处。
老庄之说最妄。如说尧欲让位于巢由。皆假设以夸其高,必得舜之圣,方能超尧之治。尧岂无眼睛,而欲让位于巢由乎?
庄子动辄说个自然,说个无为。夫道理固是自然,不用安排,不须造作。然在人便当穷究玩索,以求其所以然,操存省察,使实有诸己,发挥推广,以及于人。但不可以私意助长以凿之。若一任冲漠自在,更不检束,则道理与我不相管摄。其所谓自然,乃一切弃去此理而不为,非圣人真实恳到。出乎本心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