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学派奠基人胡安国,在1097年被宋哲宗钦点为探花后,定居在湖北的荆门长达30余年,直到1129年夏秋之季,56岁的胡安国因战乱从荆门被迫迁徙,最后定居在衡山南岳紫云峰下,苦心理学,成就一代宗师。他为什么晚年还要举家南迁?又是怎样迁徙的?这两个问题深深地吸引着我,为此,在浩淼的官方史料中,终于让我以时间节点为脉络找到了答案。
1126年八月,金军分东西两路南下攻宋,于1127年二月攻陷北宋都城开封,俘宋徽宗、钦宗两帝,北宋灭亡。因1126年为丙午年又是靖康,因此这一事件史称丙午之耻,又称靖康之耻。康王赵构于1127年五月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是为宋高宗,建立南宋政权。1127年十月宋高宗以金兵南逼,从应天府迁往江苏扬州,将防线由黄河南移至淮河、汉水、长江一线,与金发生连年战争(见图1),此时位于长江以北的荆门已成战乱动荡之区。
1129年三月,苗刘之变后,高宗于四月还宫复辟,为了收拾河山,渐图恢复,高宗起用主战派抗击金兵,选择杭州为行在,也就是皇帝临时居住点,选择南京为行都,也就是备用都城,高宗在行都南京准备大干一场,依托天险,给金军以迎头痛击。1129年四月,经抗金名将、时任枢密使的张浚推荐恢复胡安国给事中职务,胡安国回信给宰相吕颐浩,推辞不就,高宗御书一封交给时任起居郎的胡寅,令以皇上的意旨催促他父亲就职;同时派遣钦差赶到荆门颁旨,催促胡安国赴京,并要求沿路州郡以礼恭送。既然皇命难违,加上荆门动荡不安,已不可久住,胡安国听从了朋友意见,处置了家财,带着细软和书籍,领着家人、学生、使役等一百余人于1129年七月浩浩荡荡离开了长江北岸的湖北荆门,沿着长江向行都江苏南京出发。
没想到金灭宋之心不死,分四路大军发动了第五次南侵,以金兀术为统帅,亲率主力追击高宗小朝廷。1129年八月,当胡安国行到长江边的安徽池阳,离荆门1600余里,而高宗皇帝已经从南京向江浙一带逃离,而金兀术大军就在后面追赶,皇帝也难当,这次高宗被被金兵赶了几个月,一直逃到温州的海上,并在海船上过了1130年的春节。
此时,胡安国一行人又怎么办?追上皇帝去任职肯定不可能,拖家带口追也追不上,皇帝还在大逃亡;折返回荆门也是不可能(注:有研究者认为是折返回荆门了,笔者认为不可能,原因有四:一是时间套不上,高宗七月五日从杭州移驾南京,之后在南京交代胡寅催促胡安国赶快前来上任,胡安国到池阳时,已知道高宗逃离南京,转移到吴、越,而高宗是闰八月26日出南京,十月17日到越州,也就是说胡安国在池阳时应是在九月间。荆门到池阳的距离,据宋编《舆地纪胜》和清《长江图说》计算,从荆门沿汉江南下至汉口入长江到池州,全程约810公里,顺水而下,胡安国就走了一个多月,逆水而上,则花费的时间至少翻倍,然后再从荆门过洞庭到湘潭约为540公里,即使不在荆门多作耽搁,已不可能在九月出现在碧泉。二是1129年秋冬之季,荆门已成乱区,金兵已破黄州、江州,长江中下游已军事管制,也回不去了。三是胡寅九月赋闲退二线是直接向湘潭而去,而不是去荆门。四是胡宏曾记述“先君子自荆、郢趋吴、越,遇腹心之疾,不至而返。徜徉游行,遂至湖南,横涉清流”,也说明胡安国未返回荆门)。何处安身?其实胡安国早有打算,年轻时路过衡山南岳,就十分喜欢南岳风光,有在南岳定居的计划,于是胡安国一家在门人的帮助下,从安徽池阳折返向衡山南岳迁徙。1129年九、十月间,胡安国一家行到湘潭碧泉,这个地方好啊,翠绿澄净,藻荇交映,山清水秀,附近有座龙王山,山后有个慈云寺,住持龙王长老仙风道骨,飘然而至,与胡安国促膝而谈,热情邀请胡安国到慈云寺小憩,虚席以待。于是一行人逶迤而入慈云寺。
舟车劳累,赶快安顿下来,当然如果能把碧泉这个地方买下来就最好不过。可惜兵荒马乱,正是大动荡的时期,形势不妙,时机不对。1130年二月追赶皇太后的第四路金军从江西移兵湖南,行政长官向子諲坚守长沙城8天后出逃,潭州失陷,皇亲赵聿之自杀,金军屠城,在湖南抢掠六天后于三月离去。由于溃军沿途剽掠,统治者横征暴敛,民众纷纷起来反抗,钟相在湖南常德揭竿而起,提出“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很快发展成以洞庭湖为中心的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见图2)。而此时在南京的胡寅面对危局,于1129年八月14日向高宗上书,直陈时政得失,得罪了宰相吕颐浩,于九月被赋闲退二线,也在赶回的路上,那就在这慈云寺寄住等待与胡寅会合吧。那知道由于兵乱,交通不便,胡寅从杭州出发走了半年终于在1130年三月到达湘潭,实现了全家团圆。
图2:1130年-1135年钟相杨幺农民起义控制区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个禽兽不如的人,那就是孔彦舟,说他禽兽不如是因为他不顾伦理,强娶自己的亲生女儿为妾。此人残虐成性,是宋军沿江招捉使,于1130年奉旨在湖南讨伐义军钟相,占领了衡州城,屯兵五十余日,就把衡州百姓杀戮净尽。自江西至湖南,无问郡县与村落,极目灰烬,到处残破,十室九空。战争是残酷的,带给人们的创伤和痛苦是巨大的。流落异地的胡安国一家也是雪上加霜,于1130年十月,胡安国的夫人王氏终因病情加重而去世。因战乱无法葬回福建,也无法葬回荆门,只好就近选地葬在湘潭龙穴山。
1131年春,南宋叛将马友、曹成、孔彦舟又在衡州、潭州一带大打出手,兵漫原野,战乱不止。湘潭是真的呆不下去了,衡山南岳去不了,也不敢去,于是胡安国一家在1131年四月,开始向西转移进入邵阳。十二月,经过舂陵到达永州东安县,在东安县九龙摩岩留下“武夷胡寅、宁、宏侍家府自邵之舂陵过此。门人江陵吴郛、湘潭黎明从之。绍兴元年十二月初六日”的石刻(见图3)。接着又迁徙到广西全州,转向全州西南的灌江、清湘一带,几间破屋四周用茅草遮围,一行五十余人,每天在瘴气昏暗,狂风大作的环境下,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从荆门迁徙出发的百人,不到两年时间,胡安国一行人减少一半,可见战乱给人们造成的损失是多么巨大,和平岁月又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1131年12月,胡安国被朝庭任命为中书舍人兼侍读,三品的待遇,胡安国推辞,朝廷不同意,1132年春,朝廷又派遣使者到全州颁旨,在无法回绝的情况下,胡安国只能先以《时政论》献给高宗。后在胡寅、胡宁陪同下到临安赴任,胡宏在全州管家。在胡安国父子三人离开不久的1132年六月,曹成率残部窜入灌江作乱,一天夜里,只听得到一阵鼓响,由远而近,胡宏带着亲属仓皇奔避。放在破屋里的一切家什及文书数千卷都被乱兵一把火烧为灰烬,连祖考、祖妣志铭也一起丢失了,还好后来在吴郛、黎明手上寻回(注:有研究者认为胡安国家有两次遭受战火洗劫,一次是在荆门,依据是胡宏《题祖考志铭》,一次是在全州,依据是胡寅《悼亡别记》。笔者认为胡安国家只在全州发生过一次战火洗劫,《题祖考志铭》和《悼亡别记》是可以相互印证的。为什么这样说,原因有二:一是1129年七月至1130年三月间,黎明在湘潭接引胡安国,如果在此期间荆门失火,黎明不可能在火中抢得祖考志铭,然后在1148年后归还。二是《题祖考志铭》记述的是“则奉母令人及诸亲属,弃生生之资,渡岷江而南。不几月,大盗蜂集,故庐文书数千巻悉为灰烬,而祖考祖妣志铭亦在焚中。”按叙述的顺序,显然事情也不是发生在荆门而是离开荆门以后很久的事)。而胡安国父子三人却不知家庭变故,于1132年七月从广西清江(今漓江)登舟而下泛海而北上,经昌国祖印江口(今定海舟山)到达临安,八月因反对相国朱胜非于1132年八月二十一日被赋闲退二线。
皇差难当,既然被撤职,那就回吧,胡安国父子三人登舟而回,三天后到浙江衢州访医看病,停留了二十天,接着到江西丰城龙泽寺暂住。在龙泽寺胡安国父子三人决定分兵两路,胡寅去广西全州找胡宏及亲属,直接去衡山南岳,胡宁陪伴父亲在龙泽寺小住到1134年初夏去南岳,在南岳会合。胡安国在此寓居时,甚爱丰城县东储山上的一眼泉水,后人为纪念他,把此泉取名叫“给事泉”(见《钦定大清一统志》第238卷)。
胡寅踏上了往全州寻亲的路途,其中辛酸,有诗为证“四海兵戈里,一家风雨中。逢人问消息,策杖去西东。”到1132年底,胡寅在清湘山寺中遇到避难在此张季兰及亲属。胡寅与胡宏兄弟带着亲属从清湘山寺出发,于1133年4月到达南岳在胜业寺先行安顿下来,并着手在南岳紫云峰下买地建房。另一路胡宁陪伴胡安国于1133年正月才从丰城来到湘潭慈云寺,半年后才于七月到达南岳,全家老小喜得团聚,终于安顿下来。
由史料提供的地点,考虑南宋时期的交通主要依赖的是水路和驿道,根据宋史《地理志》提供的各州之间的驿道信息,结合当时的战乱形势,基本能够复原胡安国从1129年七月至1133年七月水陆迁徙路线,行程约4500公里(按1宋里等于540米折算),其晚年入湘的迁徙轨迹为(见图4):
(1)荆门至池州段:从湖北荆门出发,经汉江顺流至汉口从汉口入长江水道至安徽池州(约810公里);
(2)池州至湘潭碧泉段:从安徽池州经长江水道入洞庭湖,转湘江到湘潭碧泉(约925公里);
(3)湘潭碧泉至全州段:从湘潭碧泉走驿道入邵州,经邵永古道至永州,再经湘桂古道到全州(约450公里);
(4)全州至临安段:从全州经清江(今漓江)顺流而下至静江(今桂林),从静江走湘桂古道至梧州,走西江到广州,进入南海,沿海岸线向北而行至昌国(今定海),从昌国祖印江口入钱塘江到临安(今杭州)(约870公里);
(5)临安至衢州段:从临安沿盐桥运河(今上塘河)至钱塘江,转富春江逆流而上,过桐庐后进入衢江至衢州(约110公里);
(6)衢州至丰城段:从衢州沿浙赣驿道向西,入江西信州乘船,沿信江顺流而下至饶州(今鄱阳);从饶州沿陆路西南行至丰城(约150公里);
(7)丰城至全州段:从丰城沿赣江西岸陆路西行至袁州(今宜春),沿湘东驿道进入潭州,转湘桂驿道经衡州(今衡阳)、永州至全州(约540公里);
(8)全州至南岳段:从全州沿湘江向北过永州至南岳(约200公里);
(9)丰城至南岳段;从丰城出发到赣江乘船南下,进入鄱阳湖,再从鄱阳湖进入长江到达洞庭湖后,沿湘江继续南行至湘潭碧泉,然后前往南岳(约440公里)。
通过一年多的建设,房屋建成,叫“书堂”,到1134年春胡安国一家由胜业寺搬到紫云峰下的自己的新居书堂。总算有了个安身之所,胡寅为此喜不自禁,沿途熟悉的南岳风景,再加上久雨乍晴,使他诗兴大发,欣然而作《奉家君自胜业迁居书堂久雨乍晴道中口占》:“五峰收卷万层云,一水流通四海春。南极有星天地久,东风无际柳梅均。”
紫云峰下书堂的建设完成,终于结束胡安国一家流离失所的生活,标志着从1129年秋到1134年春,晚年胡安国苦难迁徙的结束,也最终实现了胡安国“卜居衡岳,为终焉计”的理想愿望。自此以后五年,胡安国足不出户,毕精竭虑,废寝忘食,在胡宏、胡宁的帮助下,夜以继日订正缮写《胡氏春秋传》,终于在1136年十二月完成了《春秋胡氏传》,全书共三十卷,计十万余字,胡安国为此自作《春秋传序》并向高宗《进春秋传表》。从此《春秋胡氏传》成为了学子们的必备参考书,圆了无数科举士子的梦。
下面是收录在《全宋文》中的亲历者的主要参考资料,其它的不一一列举:
(一)《斐然集》卷二六《先公行状》
“……年二十有四,中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进士第。…….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反正之始,枢密使张浚荐公可大用,申命前除。公辞,因致书宰相吕颐浩……寅时修起居注,上赐之手扎曰:“卿父未到,可谕朕旨,催促前来,以副廷伫。”公以建康东南都会,上既在是,而眷待如此。行次池阳,会闻车驾移驻姑苏,将踰浙而东。公重感疾,遂具奏而返。是日亦敕下,除公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十二月,除中书舍人兼侍讲。公辞。……朝廷不许公辞,又遣使至所居。公遂行。以《时政论》先献之。……二年(公元1132年)七月,入对于临安行在所。……实八月二十一日也。……公登舟稍稍诉流,三日而后。行次衢﹑梁,访医,留再旬。至丰城寓居,又半岁(公元1133年)。乃渡南江而西,休于衡岳,买山结庐,名曰书堂,为终焉计。…….晚岁,居山下五年,竞亦不出。”
(二)《宋史》卷四三五《胡安国》
“……三年,枢密张浚荐安国可大用,再除给事中。赐其子起居郎寅手札,令以上意催促。既次池州,闻驾幸吴、越,引疾还。 绍兴元年,除中书舍人兼侍讲,遣使趣召,安国以《时政论》二十一篇先献之。论入,复除给事中。二年七月入对,高宗曰:"闻卿大名,渴于相见,何为累诏不至?"安国辞谢,乞以所进二十一篇者施行。高宗称善。寻除安国兼侍读,专讲《春秋》。…… 胜非遂相,安国竟归。”
(三)《斐然集》卷二〇《悼亡别记》
“……己酉(1129年)岁,春二月旦,女真轻兵渡淮,扬州溃。寅脱身至常、润间。久之召还,复为省郎,迁左史。秋九月,请奉祠,得之。其时荆门已为盗区,家君度洞庭而南,寓居湘潭。而寅行次临川,值敌兵方下江西,诸郡甚梗。明年(1130年)三月,仅得至庭闱。退问君:「今兹忧乎?」其对犹前。冬十月一日,先令人疾革,执君手。顷之捐馆舍。君于诸妇中最蒙爱,以君多病,每宽其礼仪。辛亥(1131年)春,臣盗马友、孔彦舟交战于衡、潭,兵漫原野。四月,奉家君西入邵。席未暖,他盗至,又南入山,与峒獠为邻。十二月,盗曹成败,帅兵于衡。又迁于全。西南至灌江,与昭接境。敝屋三间,两庑割茅遮围之。上下五百余指、度冬及春,瘴雾昏昏,大风不少休。郁薪御寒,粢食仅给。壬子(1132年)春,家君有掖垣之命。寅与弟宁侍行,季弟宏守舍。行既远。六月,成余众卒入灌江,君与二姒将子女仓皇奔避。一夕忽闻鼓声已近,徒从閧然四逸,囊橐悉委之。独余负桥者不去,遂偶脱。冬十一月,家君罢掖垣,还至丰城,遣寅省家。岁尽,逢之清湘山寺中。君身独暑服余单布衾,嫁日衣襦无存者,独挈寅敕文、诰身皆无失。寅劳苦既定,问:「君惊惧莫此为甚矣!」对曰:「至无奈何,惟一死耳。」盖以儿发刀自随,急则用事,无所惧也。大抵君气和而志静,见理明而临事果。癸丑(1133年)春正月,家君来湘潭。秋七月,然后尊卑会于南岳。甲寅(1134年)终岁奠枕。”
(四)《斐然集》卷一〇《谢御札促召家君札子》“……以壮年守官湖外,赏爱衡山,有卜居之志”
《斐然集》卷一一《论衡州修城札子》 “……衡州昨经孔彦舟兵屯五十余日,杀戮净尽。今经五岁矣,城外三四十里间,尚无耕种之民”
《斐然集》卷一五《缴傅雱用赦量移奏》 “……彦舟不敢安处,遂破鼎州,遣兵击败锺相,又以押送为名,直犯湖南,入据潭州。已而大掠潭、衡,旁及永、邵,三湘千里之内,公私舟船为之一空”
《斐然集》卷十七《寄刘致中书 》 “……而散于盗贼,空囊来湘中,食口无虑千指,流离漂转,略无宁岁”
《斐然集》卷十八《寄赵秦二相书》“己酉崴自荆门避地,遂来湘中,兵革相寻,又五年,乃克息肩。人生不可以无寝庙也,即欲结茅数间;族众不可以吸风露也,又欲买田二顷。然侨寓力薄,无由可成。”
《斐然集》卷二六《荚氏墓志铭 》“……予先君子岁在己酉,航洞庭而南,小憩碧泉之上,老于衡岳之阳”
《斐然集》卷二七《祭龙王长老法赞》 “呜呼!崴在己酉,强敌内侵,予先君子,航湖而南,小驻碧泉。莽野荒墅。冬郁湿薪,急雪堆户。忽有僧至,草衣赞公。佛堂巍巍,步象音锺。与之坐谈,饭以乳湩。惜其遁身,公材利用。厥后慈云,虚席生尘”
《五峰集》卷三《有本亭记》 “……乃求得其地。夷榛莽,植松竹,山有为樵牧所残者,养之;流有为蒿壤所壅者,疏之;岩石之为草木所湮没者,辟之。未及有成,而先君子长弃诸孤!”
《五峰集》卷三《题祖妣志铭》“建炎乙酉之秋,江、淮、河、汉之间,群盗纵横。先文定被召趋行在,仲任行事,某当家责。以强逼人,沮、漳之间,非遗种处也。则奉母令人,及诸亲属,弃生生之资,渡岷江而南。不几月,大盗蜂集,故庐文书数千卷悉为灰烬,而祖考、祖妣志铭亦在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