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部/別集類/金至元/淵穎集/卷四 元 呉萊 撰
至杭聞胡汲仲先生没去秋奉柩建昌
我舟東至杭直下追落鶻悲風吹白蘋胡子聞已卒昨秋載柩去素紼照揚粤卜兹建昌城無地可埋骨上天果何心耆舊半已没英豪氣俱凋盖壤名獨兀斯文西漢來大㫖六朝刼其間雖振之與世每摩窣紛拏曲學阿磔裂淫辭淈獰飇劒蒯緱幻彩衣繡聖經黯日晶賢傳䫜烟㶿終無萌蘖生就此斷菑蹷嘻公追古先曠視窮髮陳言去如遺至理昭若揭逺唳翀泬寥孤撑植摧杌舜韶資搏拊般斧頼剞劂以兹白谷遺而有金鑾謁調琴空緇帷掞賦止鎩瞂征塵恒碣濛教雨淮海浡守儒終勦剛從仕類熛發漉鹽數泥銼飛檄招島筏幸焉櫛民垢殊莫裨主闕平時負韋素晚節老佔畢佳友將米醪野僧獻衣襪耵矃耳鶴泉䀶目鯨月生為列仙臞立謝豪俠窟似子本踈庸為士非詭崛持衡乃藻鑑泛駕略銜橜同門溢江漢共道耀參伐將令異蚖肆肯使増獸狘于今我多慚固已遭一刖悁結餘舊氊軒鶱豈黔突將來杳微茫逝者真咄咄宜哉貞耀諡稱彼甘棠笏公徃知我誰翻然採螊怊悵西北雲從以泛溟渤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淵穎集/卷八 元 呉萊 撰
胡氏管見唐栁宗元封建論後題
予嘗觀栁宗元封建論言封建之法更古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莫能去之是非不能去也勢不可也故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胡氏讀史管見則曰封建之法聖人所以順天理承人心而為公天下之大端大本也宗元説非是予葢因是而求之則天下古今之變日趨於無窮又不可以一槩論矣夫自夏后氏之衰有扈之戰洛汭之畋商丘之徙斟鄩斟灌之依禹祀之不絶者如綫昆吾之强自衛遷許又彰彰然自號於世曰霸此一變也而商周亦以是而得天下及周之東諸侯削弱世室擅權魯有三桓晉有六卿鄭有七穆孫甯在衛崔高在齊滔滔者天下皆是雞澤一㑹溴梁一盟君如贅旒於上而大夫自相㰱血於下此又一變也而三晉田和亦以是而得國孔子曰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此葢通論天下之勢也夫何戰國之世兵力日用游説肆行申韓以法術商李以耕戰蘇張犀首以合從連衡各以其能分適諸侯之國始皇雖大索逐客卒就其吞併六國之謀者又客之功也此天下之一變也而卒歸於士及天下既一始皇自以為前世莫能及遂舉封建而廢之郡縣自置殺豪傑銷鋒鏑墮名城欲盡屏天下之兵而不用又且貪鷙亡厭科讁日發民不堪命陳勝吳廣攘臂一呼執農器以為兵而民之從亂十室而七項羽以亡楚故將之子劉季以泗上亭長分割天下立十八王又五歲而盡屬漢此又天下之一變也而卒歸於庶人嗚呼聖王不作世道愈下天下之變則亦不知其所終者矣是豈宗元之所謂勢者非耶抑又考之堯舜禹湯逺矣及周而始詳商紂之亂天下之歸周者三分之二武王既以是而勝商商之頑民雖遷于洛猶且弗率則又告之以商之自絶於天與周之受有天命勞來安集無所不用其心然猶不能已夫商奄四國之禍也當是時周幸不至於犇潰動搖者豈無其故哉葢周都豐鎬而文王之徳化南被於汝墳漢廣之域自洛以東冀青兖三州昔本屬紂且大封同姓與異姓功臣以鎮之魯周公之國也齊太公之國也表在東海淮夷徐莒之屬有所畏焉而不敢動燕召公之國也成王滅唐而唐又以之封唐叔介在北邊北戎追貊之類有所懼焉而不敢越成王在豐周公又自居洛以統之商奄既滅康叔以之國於衛微子以之國於宋雖曰治之以徳亦以示天下形勢也始皇始一天下據關中廢封建勿王子弟及二世而關東盜起郡縣吏或降或死無一肯堅守者漢興鑒秦之弊當項羽專制之餘燕趙梁楚太原淮南多王異姓故終高帝之世用兵下息韓王信上所親幸盧綰又故人也使當匈奴卒亡入匈奴吳芮乃以長沙卑濕之國使當南越則以國小僅存耳故又大封同姓荆以王賈楚以王交代以王喜齊以王肥吳以王濞然非制也是以卒有吳楚七國之亂何則漢天子止有關中巴蜀等十五郡而諸侯王連城列邑被于三邊固不可與成周竝論矣記曰禮時為大順次之三代封國後世郡縣時也因時制宜以便其民順也是又豈宗元之所謂勢者非耶嗚呼自予前説而觀之則天下古今之變至秦而勢為已極自予後説而觀之則天下古今之變至漢而勢有不同管見之説守儒之常論也然而又曰欲行封建先自井田始夫封建井田二者葢同出於堯舜禹湯文武之盛時上之則分土列爵以建國下之則分田畫野以居民井田小封建也封建大井田也秦漢以來井田廢矣則是封建之法雖欲不廢而為郡縣也尚可得哉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淵穎集/卷十 元 呉萊 撰
春秋胡傳補説序
春秋之學自近世本河南程氏程氏曽有春秋傳序而傳未完武夷胡公安國盖又特出扵程門之後而私淑 艾之故今胡傳多與程説相為出入吾固知胡氏之傳春秋本程氏學也然而隠桓之際訓釋頗詳襄昭以降遺漏甚衆又况光堯南渡而胡氏以經筵進講至於王業偏安父讎未報則猶或未免乎矯枉而過正也宗人正傳間者甞讀胡傳乃因傳説之未備從而補之此誠有益於學者曩余甞論春秋之大凡欲以發明胡傳之一二而正傳先之故敢私序其説於正傳所論次之後曰夫春秋者魯史爾自魯史而為春秋則春秋乃史外傳心之要典而特為聖人命徳討罪之書矣然自唐虞以来典禮教化有人心感發之妙爵賞刑罰有政事勸懲之嚴伯夷之降典播刑皋陶之明刑弼教何莫而非此道也惜也春秋之世文武周公之舊典禮經曽不復赫然振起於天下而天下公侯五等之國亦莫能考禮正刑一徳以尊事天子惟吾聖人盖有聰明睿知之徳而無其位於是獨持其命徳討罪之筆而欲以定天下之邪正也吾賞焉而賞非私與邪也吾罰焉而罰非私怒此其陽舒隂慘舉直錯枉之間先後有倫衆體有要是謂經制持循凖的不容少紊人情之輕重不同世故之治亂亦異是謂權義洊移前却必得其冝要之堯舜文武之治未墜於地而吾聖人所以務盡其祖述憲章之道者至矣實聖人時中之大法也夫然故春秋聖人之法書世之學者猶議法之吏惟其知聖人之道揆而宅心忠恕然後可以通聖人之法守而立説坦夷雖然學者徒以其一曲支離淺中狹量之資求之未易以及此也或曰春秋尊王聖人因之枌飾太平而多褒至治之世曽無奸暴之俗而惟以徳化者或曰春秋衰世聖人且以為舉國不可勝誅而多貶始亂之俗雖以微小之罪而必舉其法者也是故舒之而遂縱者陵遲廢弛無法而益亂操之而愈亟者煩苛刻戾得不至於秦人恃法而寖濫乎嗚呼二或之論誠非所以識吾聖人時中體道之大權者矣又將何以窮經而致用哉自王安石以丞相説經春秋乃廢詆不用世之學者徃徃多自為説至於意有穿鑿巧為傳㑹分裂聖人大體乖異先儒成説漫有精義至當之論一説之外不知其復有一説也盖惟程氏為能通乎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又無完書世之盛行胡傳而已胡傳本乎程氏之學程氏之學又信乎聖人時中之大法也然而猶有所未備者焉今也正傳乃從而補之誠是也正傳其真議法之吏哉雖然前王之律昭然甚明後王之令紛然雜出宏綱大指既無其統微辭碎義盖浩乎多若參商矛盾之不相合者吾益懼焉卒以待吾正傳而後定也昔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曽子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善哉言乎學者又當自是而求之此其必有合於春秋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