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龙川
http://www.longchuanly.com/zjlc/对《胡适家世源流》的一点辨析
http://www.longchuanly.com/2009/0311/102.html 颜非、来生二同志的《胡适家世源流》一文(见《徽州师专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一九九七年第一期)引用谱牒资料甚丰,但对胡延政"敕授绩溪县令"、"敕封为中王"二事却语焉未详。此事涉及胡延政是否任绩溪县令、是否被封为中王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围绕这一问题进行搜集、整理、鉴别方志史料,既可对胡适家世源流作进一步的辨析,也有益于徽州方志的研究与整理,并能从中为今日史志工作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试为之一说。
一、问题的由来
胡延政是否任绩溪县令、是否被封为中王的问题是由胡延政的另一支后裔――绩溪县上庄乡宅坦村(紧挨胡适故乡上庄村)的龙井派后裔在乾隆二十二年(1757)提出的:
阅绩溪县旧志(1)《职官表》,内载唐县令二人。一我 二世祖胡延进(2)公,"以平蜀功授任"。一县令侯师申,"太宗时任"(注云:"表前令墓"。即府县《邱墓志》注:"知州李度、知县侯师申题延进公墓为中王墓"者是(3))。其于《宋知县》则首载卢远,为"兴国五年任"。府志(4)《郡职官表》载,宋知州李(5),太宗时任;《县职官表》载,宋绩溪县知县胡延进,注云"以平蜀功,开宝初任",而侯令载"太宗时",卢令亦载"兴国五年"。至《邱墓》,两志并载"唐中王胡延进墓";又并注"墓在胡里镇,以父昌翼避地考川冒胡姓";又并注"知州李度、县令侯师申题其墓为中王墓"。乾隆年间续修县志,《职官表》照府志移延进公入《宋职官》,注云"原名延进,后知严州军"(6),而《邱墓志》注又添"赐居胡里"四字(7)。两志具在,已为成书,而我公由来,委不副实,厘订之下,窃有说焉。
引自《(绩溪)明经胡氏龙井派宗谱•卷首•延进公 知建德军考》(乾隆二十二年丁丑月朔明经谱局 天衡、奎文、德文、涟 同考)
这是开头的一段文字,指出了旧的府志关于胡延政知绩溪县令等事"委不副实"。问题便由此正式提出。
经检阅《新安志》(1175年)、《(弘治)徽州府志》(1502年刊)、《(嘉靖)徽州府志》(1566年刊)、《(康熙)徽州府志》(1699年刊)和《(万历)绩溪县志》(1581年刊)、《(乾隆)绩溪县志》(1756年刊)得悉:胡延政知绩溪县令、封中王、后知建德军之说,始于《(万历)绩溪县志》,形成于《(康熙)徽州府志》。不仅自"万历"至"康熙"的诸种府县志于此"相沿未检",就是"康熙"之后的诸种府县志,也是以讹相传,实有澄清之必要。
二、胡天衡等人的辩说
胡天衡等人是如何厘订与辩说的呢?下面逐段接引上述考证文字并予以陈述。
谨按:绩溪旧志载,延进公为"唐职官",时即南唐。夫南唐未尝平蜀,何功之足叙?又侯令系太宗朝任,凡称太宗者,二世殂、三世立,故以二世为太宗。史载南唐传国止李昇、李煜两世,李煜既降宋,不称太宗。
这儿,排除了胡延政在唐(南唐)时任县令的说法,符合史实,这就纠正了《(万历)绩溪县志》的错误。《(乾隆)绩溪县志》的编者也注意到这一点,未重复胡延政在唐(南唐)时任县职的说法。虽然考证中叙南唐传国情况有悖于历史(8),但"南唐未尝平蜀",无"太宗"之称谓却是历史事实。
又按:府《职官志》载,延进公"开宝初任"。然开宝之初,西蜀虽平,南唐未下。宋曹彬下江南事在开宝八年。夫开宝八年止尔,越明年而太宗残年改元,安知开宝之初徽州不尚隶南唐乎。
这儿,胡天衡等人进而否定了胡延政在开宝之初任绩溪县令事,所据史实,基本符合《宋史》的记载。因此,胡延政在开宝之初任绩溪县令实属子虚乌有之事。
又按:绩旧《邱墓志》所书之唐中王,犹《职官表》之书唐县令。府志改入《宋职官》,则府《邱墓志》不书"宋中王"而书"唐中王"者,相沿未检耳(9)。至"中王"二字,系地名非封爵。何者?"父以子贵",果延进公晋爵中王,昌翼公加何封号(10)?且府《封建志》载王号者六、载封王者十有四,独无中王王号、独无延进公王名,不尤彰明较著耶(11)。若宋祖最重爵赏,如曹彬定江南,不骤拜相:使即当日王全斌、刘光义取蜀大帅,或因行部不饬而降罚随之(12),安有从征叙功者俨然王爵哉!则中王之为地名,夫固信而有徵矣、至邱墓,李州、侯令题墓。夫李与侯皆太宗时任,太宗之改号虽有三,而"兴国"实建元之首,卢令即兴国五年,则侯令应在兴国之初,延进之卒当在开宝、兴国之际。伏睹宋儒、祖梅岩(13)公辑《宗谱六甲图》,载延进公于咸平五年(1002)知建德军。夫咸平为真宗年号,上溯太宗之兴国,二十有六年;又上溯太祖之开宝,三十有五年。岂有三十余年以后宦游未倦之身!?而三十余年以前诬其物故?由是考之,题墓之说未确,而胡里之墓亦未可信。且中王地所,清明两丈俱染字号,康熙庚子(1720)谱又载延进公墓为羔字号,不尤两不相符欤?今添"赐居胡里"句,吾又不知胡里凭何所考而云然也。
胡天衡等人不仅纠正了胡延政在唐(南唐)或宋开宝初任绩溪县令之说,而且用方志(府志)和正史的记载,否定了赏爵封王之说,进而又对"题墓之说"、中王墓的存在,直接提出了"未确","不可信"的观点,这是很可贵的。但他们毕竟是胡延政的后裔,考辨总有其局限,所以结论是:
噫!知祖者莫若子孙。昔元儒、景祖(14)先生作《延祐 谱引,》 谓延进公暨夫人詹氏,先后卒于严州官舍。良臣(15)公合墓于桐江;归龙井后,于七都之中王复营墓所,藏衣冠以便岁祀。谨尊梅岩、景祖二公之说,证之书史,故述:延进公之令绩在开宝之末,延进公之卒在咸平五年以后,延进公之墓定在严州;中王定属地名。此诚凿凿可据者,因此书以质后之君子。
这一结论虽不能令人信服,尤其是"延进公之令绩在开宝之末"等(详下文)。但全文所否定的种种说法令人置信无疑。至今,胡天衡等人异议已越二百三十年,今人如未获确凿证据,当不容无视所否定的说法,更不能用已被否定的说法来叙胡适家世源流。
三、《龙井谱》及《统宗六甲图》
笔者所引《(绩溪)明经胡氏龙井派宗譜》(以下简称《龙井谱》)虽然是民国十年(1921)刊的木活字本,但也是一部不乏史料价值的谱牒。综合该谱的《序》与《跋》可知:《龙井谱》始修于宋嘉定间(1208-1224),元、明间曾四修,清朝乾隆、同治又两度重修。民国间的《龙井谱》是在同治重修基础上续修付梓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乾隆二十一年(1756),绩溪宅坦龙井派明经谱局的胡学礼、胡履泰、胡秉熙等人,曾"联呈请改龙井"派不符史实的家乘记载"不果",便"告退"谱局。(16)《龙井谱》能如实记下此事,实属史料学中的可贵记载。看来,正是这一整理、鉴定家乘资料的意见分歧,最后导致胡里的后裔,撇开宅坦的后裔、且联合近在宅坦咫尺的上庄后裔续修《(绩溪胡里)胡氏宗谱》(1757年刊,即颜非、来生二同志所据胡里《胡氏宗谱》。以下简称《胡里谱》)。其意见分歧是严重的,最严重的还可以从"风乎亭"的传说中窥之。
"风乎亭",今日仍在,位于今日绩溪岭北上庄与宅坦两村之间,外人目睹亭中三个苍劲有力的汉字都以为取自《论语•先进》的"风乎舞雩",是文人表现他们的闲情逸致。其实是谐音,暗示"分胡"。亭西属上庄,亭东属宅坦。风乎亭的故事令人深思!据老人告知:宅坦的胡是一夜之间偷来的。说的是,宅坦胡姓要认明经胡氏,就要到江西婺源考川去买谱续修。首次去的人,因为没有带足银两(传说是五十两白银)只得返回,二次再去时,遇到同村的一位小偷,小偷得知后,便先行赶到考川。就这样,一夜之间便把族谱偷来了。如前所述,乾隆年间,两支后裔为家乘资料的鉴别已发生意见分歧,相持不下。而宅坦龙井派谱局的胡履泰等人,也曾"躬诣考川,助成谱事"(17)。由此看来,传说的故事当发生在乾隆年间,但不近情理;其性质,应视为史料学中,鉴别、整理史料的矛盾冲突,而今应引以为戒。
胡履泰系宅坦龙井派《乾隆谱》的创修者胡挺之子,他秉承父志,孜孜于史志工作。乾隆二十一、二年间,宅坦龙井派明经谱局的胡天衡、胡奎文、胡德文、胡涟以及胡学礼、胡秉熙等人,对史志及家乘资料持有异议,是正常的,应得到人们的尊重。他们所持的导议,应引起人们的关注。
《龙井谱》内有《统宗六甲图》和《续编龙井派六甲图》。前者始于唐天祐元年(904)止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凡八百五十六年,由前引宅坦派后裔、宋儒胡梅岩首创,后人续成。后者,始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止于民国十年(1921),凡一百六十二年。二图合为一千零一十八年。
据该谱《统宗六甲图》所示,胡延政生于后唐天成四年(929)十二月十五日,宋开宝八年(975)为绩溪县令,咸平五年(1002)知建德军,景德二年(1005)卒,享年七十有八。但图中并未明确胡延政仕宦是否为延续任迁。如是延续的话,那么从开宝八年至咸平五年,长达二十七年的任职又为何不见任何方志的记载?如不是延续的话,那么又为何会在六十四岁高龄时再次起用?令人费解,亦难令人置信!
四、对敕授绩溪县令、敕封中王的辨伪
胡天衡等人在《延进公知建德军考》、《统宗六甲图》中保留了开宝八年"延进为绩溪县令"的记载,这是一种折衷的提法,在史料的鉴别中是不足取的:他们在否定唐(南唐)和宋开宝初胡延政任绩溪县令的记载后,并未出示任何关于胡延政在开宝八年任绩溪县令的证据。这是出自后裔们的一种特殊心理的驱使:在不否定先人任绩溪县令的前提下,寻找一个能为人们接受的时间。这儿选择的开宝八年,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不完全合理,详下文),但忽略了任职的原因,或曰任职的根据、背景。原因是什么?《龙井谱》中没有记载,还得回到《胡里谱》中寻找答案。
《胡里谱》关于胡延政任职原因的记载也是含糊的。乾德四年(966)四月一晶下的诰敕为"特封中王"、"赐附居田地五千亩"事,并未言"敕授绩溪县令。"(18)但是,诰敕前有"绩溪县令胡延政"数字,因而给人的印象是"以平蜀军功授任"(19);也确实象颜非、来生二同志文中所言,是"因为跟从宋将刘光义平蜀有功,被'优诏擢用''敕授绩溪县令'"。其实,古人和今人都被此诰敕蒙骗。从名称上看,此诰敕不用"诰授",是因为封中王与胡延政身为七品衔的县令身份不符;不用"敕授",是与所封爵位(王)的身份不符。如此两缺,实是掩人耳目。
胡天衡等人否定了进爵、加封,宅坦《龙井谱》也未继续刊布此种诰敕,理应进而否定胡延政任县职之说。但是,他们出于特殊心于的驱使,却保留了任县职的说法。有旁证吗?也没有。《新安志》无胡延政任县职的记载,但列入唐(南唐)职中,已被胡天衡等人所否定。其军功又如何?即使有,也只能象胡天衡等人否定的那样。
据《宋史》记载,宋朝封爵,"皇子、兄弟封国,谓之亲王。亲王之子承嫡者为嗣王。宗室近亲承袭、特旨者为郡王"(20)。可见,封王者公限于皇亲,且只有"亲王"、"嗣王"、"郡王"之称。胡延政怎能被封为王呢?特旨加封的吗?也难令人置信。以李煜为例,赵匡胤有心活之(21),事后也只诏封为"违命侯";不仅只给一侯爵,而且名为"违命"。太宗(赵光义)即位后,也只加封为"陇西郡公"(因李煜是陇西人),直到死后才追封为吴王(因南唐为古吴之地)(22)。还应注意的是,《宋史》所载"食邑"是以"户"为计数单位的(23),而此则诰封恰恰是以田亩计,如此出入,能令人置信吗?
至于胡延政的父亲胡昌翼被封为"唐王"的诰敕,更是无稽之谈。其一,封王、王妃是万万不可用"敕命"的,只能用"诰命",而此则诰敕恰恰用的是"敕命"。其二,文中称昌翼为"故臣",可是昌翼生时,据明经胡氏诸谱所载,昭宗已亡。试问,"臣"从何来?其三,父子同为王,不伦不类、不合封爵惯例。
再看给中王胡延政妻汪氏的诰命,那就更矛盾了。"诰命"固然符合一品夫人身份,但胡延政却是一位仅有七品衔的县令,岂非咄咄怪事?!
从诰敕下达的时间看,也难令人置信。
"乾德四年四月一日下"诰敕封胡延政为中王是不可能的。这年的十二月,全师雄病死,蜀境才告"安宁",可是诰敕中却有"峡中郡县悉定"之词。这是伪造者只顾到乾德三年正月,蜀主孟昶降、后蜀亡的史实(24),忽视了乾德三年二月因王全斌枉杀蜀国降兵二万七千余人,激起绵州军乱、全师雄率"兴国军"再战的历史事实。宋军忙于平乱,何以独封胡延为王?!王全斌因枉杀无辜被贬,又为何要封随同出征的胡延政为王?何况这时的徽州(时称歙州)尚隶属于南唐!
"开宝二年二月十日下"诰敕封胡昌翼为唐王、妻为王妃,也是不可能的。这年的二月,赵匡胤正御征北汉。三月,李继勋虽败北汉军于太原城下,但辽国却因此而遣将救北汉。值此御征鏖战之时,赵匡胤有闲来加封胡昌翼、以至御题活人像赞(《胡里谱》中两桢像赞都是题于同一时间)吗?为活人题像赞,民间无有,帝王更无。此皆伪造者闹出的笑话。
胡天衡等人不肯进而否认胡延政任绩溪县令之说,有意把时间定在开宝八年,这也并不完全合理。开宝八年正月,宋师围金陵;十一月,曹彬方克金陵、南唐亡(25)。此时徽州情况如何呢?史载"江南之亡也,(龚)慎仪为歙州刺史。会昭武留后卢绛闻国破,谋起义,提兵入闽,道经歙,慎仪闭城拒守"(26)。可见,这年的十一、二月间,歙州并未置于宋军之手,赵匡胤又怎能用未降之地令胡延政执长?胡延政又凭何功执长绩溪?
纵观赵匡胤自黄袍加身至死,其重大军事行动,除北疆之外,大者有:平定昭义节度使李筠、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出兵并荆南、湖南、后蜀;灭南汉、统一岭南;取金陵、破南唐、平定江南。在如此众多的军事行动中,胡延政何功之有?"以军功授职",万难取信。至于扯到"五季僭伪,王(指胡延政――笔者注)亦乘时倡义旅讨贼以图恢复",更与"以军功授职"无关;如此相提并论,几近于荒谬。赵匡胤能用"杯酒"解除石守信等人的兵权,怎能容纳"阴怀忠愤"的胡延政?!
综上所述,《胡里谱》所载各种诰敕,均属赝品,不足取信;授县令、封中王,纯属伪造。
五、对《墓志铭》、"知建德军"的辨伪
《胡里谱》有一则《唐中王延政墓志铭》(孔道辅撰),这是胡延政早期"军功"的主要见证。铭中记曰:"显德二年(955),淮南盗,避天兵(当指"宋军",实为"周兵” 笔者注,)走新城、昌化、啸聚劫掠,歙(县)绩(溪)受祸,而绩(溪)尤惨。知州事欧逵,募壮士以御之,王(指胡延政――笔者注)首与焉"。这也是杜撰的!
显德二年,也就是南唐保大十三年、李璟执政时期。李璟执政时,不仅《十国春秋》的李王景 本纪中无兵事记载,就是成书较早的无名氏《宣和书谱》(这是宣和年间,无名氏记宋徽宗时内府所藏名家法贴的一部著名书法理论,书中介绍了不少名家的情况)也无记载。《宣和书谱》述李王景 是:"及嗣昇(李昇)位,能奉中州,以恩信结邻壤,江左老稚不动兵革十有九年"(27)。这至少可以说明:在李璟执政的整个历史时期(凡十九年),南唐境内无重大兵事。这是因为李璟生性"慈仁恭俭,礼贤爱民",晚年又奉行"奉表削号"、"称臣于周"(28) 的缘故。再证之于徽属诸种方志,也未见李璟执政时,徽境有何兵事。
此则墓志铭的矛盾是把知州事的欧逵与胡延政扯到一起。查《新安志》和诸种府志,确实有欧逵其人,但者注明是"顺义七年(927)任",即后唐天成二年。然而,墓志铭的主人胡延政却生于生唐天成四年(929),怎能"首与焉"?由此推之,胡天衡等人论断"题墓之说未确,而胡里之墓亦未可信"是正确的,而此则墓志铭只能是杜撰的。
关于胡延政知建德军,笔者以为,也是子虚乌有的。胡天衡等人在《延进公知建德军考》中,对此是既未承认、也未否定。这也是特殊心理驱使的结果。
建德,即今浙江省建德县,地处钱塘江上游,古为衢州、歙州出入之要冲。建德建县,是在三国吴时(黄武四年,公元225年),后屡废屡建。其先属鹜州、后属睦州,至唐万岁通天二年(697),睦州州治始移建德,建德遂为睦州的政治、军事的中心(29)。
建德军,《宋史》《军事志》无只字记载。查《宋史》卷八十八、"建德府"条,对建德军略有记载,其文曰:"本睦州军事。宣和元年(1119)升建德军节度。三年(1121)改州名"(为严州)。由此看来,"建德军"曾一度设置过,时在宣和元年至三年间。可见,"咸平五年(1002)胡延政知建德军"是伪造的。
严州之名,始于宣和三年。胡延政"卒于严州官舍"之"严州",则为后人之说。胡延政在世时(929-1005),"严州"是不存在的。事实是,北宋末年,方腊曾以睦州(即今浙江建德,胡天衡等人所说的"严州")为基地发动过大起义,三个月中,连陷六州五十二县,长江以南为之震动、朝廷为之震惊。元朝初年,又发生过衢州、婺州等地民众起兵应宋的事件。正是这些重大的兵事,使建德愈来愈为兵家所重视,故史有"严州不守,临安必危"(语出无初临安守将董文炳)之说。建德之重要的地理位置,"知建德军"之重要职务,由是而为伪造者注目,也为胡天衡等后裔们所不忍否定。但是,他们都忽视了"建德军"的设置只是一度之事,而且是在胡延政去世百年之后。故胡延政知建德军也是子虚乌有的。
六、小结
与胡延知绩溪县事、诰授中王有关的方志记载中的错误,在日后整理方志时,应予以纠正或作必要的校注。
当前,在编史修志中、在方志与历史研究中,对谱牒的利用已越来越多。如何利用?已提到史料学的议事日程。谱牒含有极珍贵的地方史料,可补正史的不足,在编史修志和研究历史、尤其是研究近代史中,有可资利用的价值。但也毋庸讳言,谱牒中也含有大量的过褒之辞,在"为亲者讳"的思想指导下,常常篡改或删掉一些史实;对此,应有清醒的认识,要注意去伪存真和史料的钩稽工作。在注意史料阶级性的同时,要注意与多学科配合(如考古学、档案学、文字音韵学等)去搜集、校勘、考订和编纂史料。而从心理的角度去辨析史料、研究历史人物,看来也是不可疏忽的一种方法。
至于胡适家世源流属明经胡氏("李改胡")的问题,石原皋先生在《闲话胡适》中已为之辩说,并否定了胡适是胡培翚的后代。现在看来,胡延进被封"中王"纯系捏造,其父胡昌翼被封"唐王"也不存在,那么,明经胡氏属唐昭宗的后裔这种溯源之说,就不无攀龙附凤之嫌了。"经解三胡"(胡匡衷、胡秉虔、胡培翚)虽非胡适的先人,但他们的学术思想对胡适是有影响的(石原皋先生生前曾有论述);继续探索这种影响,对研究胡适是有益的。
(本主编辑 胡家祚)
注释:
(1)经笔者核实,"绩溪县志"是指《(万历)绩溪县志》(1581年刊本)。
(2)胡延政,原名延进,参见颜非、来生原文。本文引文,囿于资料原文,二名均用。
(3)括号内文字,原刊本为正文,实为正文的注释,故以括号标明。
(4)经笔者核实,"府志"是指《(康熙)徽州府志》(1699年刊本)。
(5)指李度。
(6)乾隆年间,绩溪县续修县志共十卷,成书于丙子年(1756)。该志确实将胡延政任县令的记载移入宋时,注中较这儿所引多"婺源人"三字,末又多"家绩溪"三字。
(7)《(乾隆)绩溪县志》并无《邱墓志》,此说可能是与胡里乾隆宗谱所叙相混(该宗谱有这样的记载)。
(8)据《十国春秋》卷十五、十六、二七的"本纪"记载,南唐传国者有三:一是烈祖李昇(李知诰),在位七年;二是元宗李璟(李景通),在位十九年;三是后主李煜,在位十四年。三人共三十九年(937-975)。
(9)由此可见,《(康熙)徽州府志》所载乃据《(万历)绩溪县志》,虽进行过考证,但仍有疏忽。
(10)据胡里乾隆谱记载,胡昌翼曾被封为唐王。参见颜非、来生二同志原文注⑥。
(11)详见《新安志》和弘治、嘉靖、康熙、道光诸种徽州府志。
(12)曹彬定江南不骤拜相、王全斌伐蜀杀降被贬等,均可见《宋史》各人本传。
(13)胡梅岩(1229-1306),宋、元间人,名炎,字济鼎,号梅岩。咸淳戊辰(1268年)进士,授湖口县簿、改贵池县尉。于四书五经皆有注疏,称为"梅岩先生"。于家,曾修谱,创《宗谱六甲图》。今所见《宗谱六甲图》,后裔有所增补。
(14)胡景,龙井派十六世祖。
(15)胡良臣,即胡忠(957-1026),又名桂崖,胡延政之子,龙井派始祖。
(16)告退谱局一事 详见《(绩溪)明经胡氏龙井派宗谱•卷首•子春公知丞辩》,其中还有两则文字值得一读:"胡里称公为'益府教授'。查,益王名顒,英宗子,高后出,封益王,年三十薨,无续封。则益王下拒(距)公七十年,其何教授之有。" "又胡里云:公终为宣严十路教,故称公为'十路教公'。查宋之路即今之道,如江东路、江南路是也,官惟转运使等,无所谓教也。至宣严称路,在元世祖至元十四年(1277),终宋之时,宣严称州不称路,其为冒伪更可知。"
(17)见《(绩溪)明经胡氏龙井派宗谱•卷首•跋续修宗谱后》。
(18)参见颜非、来生二同志原文注⑥。核对原谱,颜等所引,多了"敕命一道"四字。
(19)见《(乾隆)绩溪县志•秩官志•唐志》。
(20)、(23)见《宋史》卷一六九。
(21)见《古文小品咀华》卷四:《敕曹彬伐南唐》(赵匡胤)。
(22)见《十国春秋》卷十七,《后主本纪》。
(24)见《十国春秋》卷五十五,全师雄本传。
(25)见《宋史》卷二五八。
(26)见《十国春秋》卷三十,龚慎仪本传、卢绛本传。
(27)见《宣和书谱》卷五。
(28)见《十国春秋》卷十六。
(29)详见《建德县志》。
从胡适"姓氏公案"说到"绩溪三胡"
http://www.longchuanly.com/2009/0311/103.html 胡适姓氏的公案,是蔡元培先生于1918年8月为胡适的成名作《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写序时引起的。蔡先生说:"适之先生生于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禀有'汉学'的遗传性,虽自幼进新式学校,还能自修'汉学',至今不辍。"胡适很清楚自己不是"生于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然而,他对蔡先生的说法却默认了数十年,一直到50年代才公开予以否认。蔡先生说胡适"有'汉学'的遗传性"、"还能自修'汉学'""不辍",这从胡适所著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以及此后种种的论述中可以得到证明。但这种"遗传性"是怎样来的呢?"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的情况如何?它又是怎样影响胡适的?……笔者以为,"汉学"对胡适的影响,首先来自于胡适的"九年的家乡教育",来自于乡土文化的潜移默化。本文即就绩溪胡姓、"经解三胡"及"三奇士"(1)的情况作些介绍,或可有助于人们了解乡土文化对胡适的影响。
一、绩溪的"三胡"
绩溪胡氏,实有三支,同姓而不同宗,俗有"三胡"之说。
其一曰"金紫胡氏"。这是宋朝名臣胡舜陟(1083-1143)的后裔。胡舜陟,字汝明,号三山老人;大观三年(1109)进士,徽猷阁学士。因胡舜陟受封"金紫光禄大夫",所以该氏后人就以"金紫"冠氏。蔡先生所说的"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即指该支胡氏。胡舜陟之子胡仔(1110-1170,字元任,号苕溪渔隐)以力作《苕溪渔隐丛话》100卷而名垂文苑。其后裔中,致力于"汉学"的人很多。尤以胡匡衷、胡秉虔、胡培翚这祖叔孙三代人的成绩最大,号称"绩溪经解三胡"(详下节),跨乾(隆)、嘉(庆)、道(光)三朝,延至民国初年,族人治经者仍不鲜见。该族自唐散骑胡宓持节新安(即原徽州地区),殁葬绩邑西关,子孙为奉祀墓葬而徙居市东,至今已千余年。
其二曰"遵义胡氏",俗称"尚书胡氏"(2)。这是明代名臣、工部尚书胡松(1490-1572)的后裔。胡松,字茂卿,号承庵,正德九年(1514)进士。胡松及后裔,因世居城内遵义坊,故名为"遵义胡氏"。该族的远祖,可上溯至"宋初(理学)三先生"之一的胡瑗(993-1059,字翼之)。胡瑗的裔孙名胡清,在宋代中叶迁至绩溪的胡村(今临溪乡高车),传至11世的胡日严迁至城内的遵义坊,算来也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
以上二胡,都可溯源至胡公满的名下,故又认为是同宗、同源。
其三曰"明经胡氏",又称"李改胡"、"假胡"。据该族族谱记载,他们是后唐同光三年(925)明经科进士胡昌翼(905-999,字宏远,号眉轩)的后裔,因此名为"明经胡氏";又因胡昌翼本是唐昭宗李晔的太子,为避朱温屠灭宗室之祸,由常待胡三(名清)匿庇婺源养育,遂冒胡姓而称为"李改胡",俗称"假胡"。这一支唐昭宗李晔的后裔,在原徽州地区分布很广,不仅婺源、绩溪有,其他各县也有,有的还留下了不同李姓通婚的民俗。胡适,便是"明经胡氏"的后裔。"明经胡适"迁绩溪,据谱牒记载,始于宋开宝二年(969),然疑窦颇多(3);至于迁至上庄,则在元、明间,也有数百年的历史。
三支胡姓同徽州其他诸姓氏一样,各自聚族而居,世代或与官宦相结合,或与商贾相结合,或兼而有之。而耕读不辍,则是他们共同的基本特点。至迟,在明代嘉靖年间(1522-1566),徽州各地已形成"十户之村,不废诵读"的良好风气,创造了丰富的乡土文化(徽州文化)。至于这种区域性文化的形成,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这里只能简述一二。
徽州地处崇山峻岭的皖南山区,周围是天然屏障,其间山清水秀。在古代,因交通不便,这里人烟稀少,开发不足。但亦因此,每逢战乱,富家大族往往把这里当作世外桃源来避居。他们带来了中原富庶地区的文化,逐步开发这个地区。太平天国以前历二千年之久,徽州地区向无大的战乱。当其他地区饱受战火摧残,文化积累不断遭到破坏的情况下,徽州一隅独能保持和平的田园生活,文化积累亦日益丰富,有后来居上之势。
徽州地区,在秦统一前,属古越族活动范围。秦统一后始设黟、歙两县。秦汉战乱之际,始有中原人迁入,晋代迁居者渐多,到了唐代人口始见繁盛,形成了一府六县的区划格局。宋室南渡,迁入徽州的人更多了,加之有新安江可直达当时的京城临安(今杭州),这时徽州地区的经济、文化和教育的发展出现了一个大的飞跃,徽茶、徽墨、歙砚、澄心堂纸闻名于世;新安理学、新安医学尤为著称。而徽商之走出徽州,在各大城市落脚营生;一方面加强了徽州与外界的联系,另一方面,以贾儒结合补充传统的耕读结合,为徽州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推动力。
外部迁来的富家大族,定居一地,往往即成一地的经济、政治、文化重心,世代相传,以耕读为业。后来发展起来的徽商,其所赢利,亦多倾注于奖励耕读,所以,徽州世家皆以保护和发扬古代文化为职志。各大族之间互相联姻,对于保持一方的长期安定亦大有关系。就是在这样一种长期和平安定的环境里,造成了传统文化根深叶茂,不断发展滋长的良好条件。现在引人注意的徽州文化,第一是它有丰富的古代文化蕴藏,自宋以来被保存下来的历史文书、契约就有数十万件,学界视为继甲骨文、敦煌文书、汉简、明清档案之后的"第五大文化发现"。至于典籍、古迹之多,亦极为人所称道。第二,以贾儒结合造成的士商文化,显示出从传统到近代蜕变的特点。
就是在上述的历史条件和文化特点的缀合之下产生了绩溪三胡,产生了近代三奇土,也产生了胡适。
二、"绩溪经解三胡"
"绩溪经解三胡"是"金紫胡氏"分支亶然堂中的胡匡衷、胡秉虔、胡培翚祖叔孙三人。
"金紫胡氏"自定居绩溪后,聚族而居,基本上过着耕读与仕宦相结合的生活。据他们的族谱记载,宋、明、清三朝中,族人共有154种著述问世,35人中举。在154种著述中,今存61种,大多以解经为内容,确实称得上"经解世家"。在解经诸人中,又以上述乾、嘉、道三朝中的"绩溪经解三胡"最闻名遐迩。
胡匡衷(1728-1801),"字寅臣,号朴斋,岁贡生,候选儒学训导",毕生以治经为乐,史称"朴斋先生"。著有《周易传义疑参十三卷》、《周礼井田图考》、《礼记职官考》、《三礼扎记》、《论语古本证异》、《庄子集评》、《离骚集注》、《仪礼释官》等15种。
胡秉虔(1769-1832),"原名秉乾,字伯叔,号敬亭,又号春乔,嘉庆已未(1799)会魁,钦点主事,签分刑部山西清吏司主事,历任至甘肃河州知州,调补丹噶尔(今青海省湟源县)同知……殁于官"。他到丹噶尔任职的时间,据《西宁府续志》记载,是道光九年(1829)到道光十二年(1832)。他的著述很多,至今仍有《卦本图考》、《尚书序录》、《说文管见》、《河州景忠录》等8种刊本传世。另据新刊《胡适来往书信选》称,尚有"著稿十大厚册在甘肃发现",曾请胡适"代为取回",未知结果如何。而已知的佚书则有《周易小识》、《尚书小识》、《论语小识》等14种,亦不知是不是胡晋接所言的"十大厚册"之属。
胡培翚(1782-1849),"字载屏,号竹村,嘉庆庚午(1810)乡魁,钦取国子监学正、学录;已卯(1819)进士,钦点中书,官户部广东司主事兼云南司事,加三级,诰授朝议大夫"。他为官清廉、一尘不染,鉴于仕途沉浮,以"亲老"告归,致力于教育,曾讲学于徽州、江宁、云间、庐州、泾川诸书院,主讲于钟山、惜阴等书院。在乡则筹集"宾兴盘费基金",并亲定规条,继而倡建东山书院(1828-1905),直接推动并影响了绩溪的近代教育。有《仪礼正义》、《研六室文钞》等著述行世。
"绩溪经解三胡"在治经方面的显赫成就与巨大影响,使"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在外的声誉淹没了"尚书胡氏"与"明经胡氏",也使"好名"的胡适,默认了蔡元培先生的误认。
蔡先生对"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的津津乐道,对胡适本人"还能自修'汉学',至今不辍"的奖掖,也迫使、鞭策胡适去进一步关心"世传'汉学'的绩溪胡氏",去关心绩溪的其他胡姓和其他姓氏的学人,进而关心徽州的乡土文化。1921年1月18日,胡适在致胡近仁的信中不仅提到刊印"绩溪小丛书"的打算,而且声称已"搜得不少种了"、"现在我随时作一《绩溪著作存佚考》。于城中诸胡,略有眉目了"。十多年后,1933年11月13日,为绩溪县修县志事,胡适在给胡近仁的信中又说:"我收集的绩溪人著述,并不很多,便中当开单奉呈供诸公参考。"据为胡适帮办文书的章希吕1935年9月26日日记中所载,胡适搜集的实有16种,其中10种就是"金紫胡氏"的。由此可见,以考据为手段的治经"传统",对胡适是深有影响的。
三"尚书胡氏"与"明经胡氏"
关于"尚书胡氏"与"明经胡氏",这里仅介绍一下近世(清朝)的情况。
清朝时,小小的绩溪县,由于人口的迅猛增殖,更刺激着人们外出经商。绩溪在明初洪武四年(1371)仅41324,即使土地瘦薄、出产有限,人们仍安居于崇山峻岭之中;但到了嘉庆九年(1804),人口则猛增至193161人,比今天的人口还要多!人口的压力,使一部分人不得不外出经商谋生,这在"尚书胡氏"与"明经胡氏"中尤为突出。
据"尚书胡氏"的谱牒记载,外出经商而有成就的有胡名泰(1798-1838)、胡定煦(1820-1886)、胡位周(1870-1929)祖孙三代,他们在屯溪开设的"资生药店",历时百年而不衰。胡位宜(1851-1924)在屯溪开设有"俊记南货店",进而在绩溪设立分店传于子孙;位宜的弟弟胡位寅(1865-1930),则在浙江兰溪开设"聚和敬"、"恒源"、"泰来"、"聚亨"、"同大升"等商号。还有胡安定(1826-1894),他在屯溪开设"椿记药店",并以自己的商业才干就任过屯溪商会的商董。同族中的兄弟胡定祥(1837-1911)、胡定禄(1839-1913)、胡定芬(1839-1902)曾联手在郎溪县开设"祥泰杂货店",并拥有纸糟、枣厂、碾米厂等多处。远涉上海的则有胡裕星(1844-1922),他在松江,继其叔父的"同盛号"之后,创立了"同盛西号";胡嗣迪(1847-1932)在上海广设茶号并任上海茶叶商民协会的执行委员。
"明经胡氏"则更胜一筹。当徽商衰落之时,原住绩溪胡里的"明经胡氏"人胡光镛(字雪岩,1823-1885)却脱颖而出,成了显赫一时的"红顶商人"。他凭借左宗棠的支持,亦商亦官,富甲江南,与外商抗衡,为清廷采购、筹款。他手创的"胡庆余堂国药号"成为与北京"同仁堂"同享盛誉的药业巨子。
胡适的近亲胡余德(1763-1845)"议叙盐运司知事,覃恩累赠中宪大夫,晋赠资政大夫。名正,字端斋,号朗荣,又号开文"(见《上川明经胡氏宗谱》)。胡余德在父亲创业的基础上,终使"胡开文"徽墨风靡同治朝,延及光绪朝;又在子孙的努力下,于1915年夺得了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金质奖章。"胡氏徽墨"集"休派徽墨"与"歙派徽墨"之大成,开创了徽墨业新的里程碑。而今"胡开文"几乎成了徽墨的代名词,"胡开文"的名号遍及徽墨故乡、原徽州地区诸县,其墨则遍及海内外。
胡适自己的家族,则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五口通商"之时,就"常居茶,迁贸各国"。他们一家,在上海拥有几爿茶叶店。如果不是这种经商活动,胡适也就无缘长时间就读于上海,更无缘接触新思想、新知识了。
注释:
(1)此节,《文史知识》未刊。
(2)此承民间的说法。"尚书胡"用于"遵义胡"并不妥,因其谱已冠遵义;再者,绩溪胡姓中最早出任尚书的是龙川胡氏的胡富,但也只称"龙川胡氏尚书支",因他是一架二房的后人。
(3)详"对《胡适家世源流》的一点辨析"(徽州师范专科学校学报1987年2期)
绩 溪 三 胡
http://www.longchuanly.com/2009/0311/104.html "绩溪三胡"实有三说。
第一说,多指三支绩溪的胡姓,即金紫胡氏、遵义胡氏、明经胡氏。
金紫胡氏之谓,是因其先人胡舜陟曾获"金紫光禄大夫",故以"金紫"冠于姓氏之前,以有别于其他胡姓。该族以唐朝散骑常待胡宓持节新安(徽州旧称)而成为绩溪胡姓的重要一支,而胡宓的原居地则是山东。
龙川胡氏因世居龙川(今瀛洲乡大坑口村)而名,该族也是由山东迁来的。不同的是,龙川胡氏以晋散骑常待胡焱为始迁祖,来绩溪的时间要早于金紫胡氏。由于先人原居住也在山东,又都以胡公满为远祖,因此,龙川胡氏、金紫胡氏曾于南宋景定辛酉(1261)联合黟县横冈胡氏及其分支歙县东关胡氏刊布过《统宗源流谱》,说明了同姓又同宗。
遵义胡氏则是明代名臣、工部尚书胡松这一支胡姓。因他们世代都居住在绩溪县城遵义坊,故以"遵义"冠其姓氏。这支胡姓可上溯至"宋初理学三先生"之一的胡瑗,是胡瑗的后裔胡清在宋代中叶由浙江迁至绩溪的,初居胡村(今临溪高车),至11世胡日严才迁至遵义坊。
明经胡氏是后唐明经科进士胡昌翼的后裔。据该氏元朝子孙考证,昌翼本唐末昭宗之子,因躲避朱温的屠杀,由义父匿带至婺源清华而冒姓胡姓。其后胡昌翼以明经科中进士,该氏便以"明经"冠其氏而有别于清华胡氏,而民间则直呼"假胡"。明经胡氏在绩溪的后裔主要分布在胡里、上庄、宅坦,在黟县则分布在西递,匿居地婺源清华(考川)仍有后裔留居。
第二说,指清朝乾(隆)嘉(庆)道(光)间绩溪的三位研究经学的学者,即胡匡衷、胡秉虔、胡培翚这祖、叔、孙三人。
第三说,指清(朝)末民(国)初绩溪的三位新学人,别称"新三胡",即胡晋接、胡适和胡昌炽,他们分别是金紫胡、明经胡、遵义胡的后裔,很有"群众性"。昌炽是民国初年省立一中的校长,其祖鹏南先生又是县城的硕儒,藏书三万卷,著述十余种;然因昌炽早亡,故此说流传的时间甚短,鲜为人知。
答记者问,刊香港文汇报 2002年8月15日
遵义胡氏经商概述
http://www.longchuanly.com/2009/0311/105.html 绩溪的胡姓,同姓不同宗,计有三支,在历史的发展中,各俱特色。遵义胡姓,是明史名臣胡松(《明史》有传)的后裔,入清朝以后,在商业上有自己的优势,特简述如下。
据有关的文字记载,遵义胡姓族人的商业活动最早始于胡名教(1768-1832)。名教,又名万富,字政森。乾隆年间,他先在绩溪市东设"万各斋"药铺,继而又在南关设"太和斋"药铺。他经营有方,康泰履安,令人羡慕。名教并未沉缅此小康生活,他悯贫抚孤,好义疏财,急人之所急,有济人之美德。
继名教之后,又有胡名泰,在嘉庆道光间创"资生"药店于屯溪。他克勤克俭,渗淡经营,再经子孙努力,终于成为屯溪的一家百年老店。不幸的是1929年4月初,"朱老五(富润)火烧屯溪街",致使该百年老店顷刻间毁于一炬。名泰(1798-1838),又名朔生,字鲁岩。其子定煦(1820-1886),字宇和,孙位周(1870-1929)先后继业与守业。位周,字佐岐,是同治庚午科(1870)的拔贡,说来,与民国元老许世英还是"同年",在清末出任过江苏镇洋的县令。辛亥革命后,他志在"终生不断发",于是弃官在家守业自怡。可他万万没想到,朱老五的一把火不仅烧了他的家业,而且送了他的命以及多年苦心搜集的金石书画和寸缣、汉瓦等文物。与国、与家、与身,不能不说是一大悲剧。
胡位宜(1851-1924)则十三岁习贾于屯溪,深得胡定煦的器重。他以"守信"著称,被誉为"货殖能者",经其拼搏,终于在光绪三十年(1904)创办了"俊记"南货店,接着在1918年,又在绩溪城内办起了分号,分别由长子与五子承继店业。五子裕塘(1898-1967)经营有道,在绩城称誉一时。
位宜之弟位寅(1865-1930),则十二岁远涉浙江兰溪,习贾于老盛夏布行,经多年的渗淡经营,也于宣统初(1909)创设"聚和敬"号。他事必躬亲,克勤克俭,复又集资开设"恒源"、"泰来"、"聚亨"、"同大升"等店,名噪一时。
同治初,又有胡安定者在屯溪创办椿记药店。时值太平天国革命刚刚结束,安定为地方善后的重建曾历尽艰辛。他被推为商董,在设粥厂、招清道夫、购消防器材、倡修屯溪大桥(今老大桥)等善后赈灾、公益事业中,出力最多。安定(1826-1894),字允恭,初习钱业,后改习药业。
遵义胡姓在郎溪经商也较早。嘉道间,他们之中就有人身背雨伞、牵车服贾于郎溪了。太平天国革命以后,又有一批为衣食计而赴建平经营粮食的同宗。胡定祥(1837-1911)在同治8年(1869)出任广德"丈量局""书记",不久便与同乡汪积功一起集股赴太平设行贩运粮食。继他之后经营粮食的同宗还有胡定录(1839-1913),定录的儿子位明(1883-?)还担任过郎溪商会的会长。胡定榕(1839-1902)则与族兄胡定祥合股创设"祥泰"杂货店。随着徽州商人的增多,胡定榕又与汪积功发起组织了郎溪新安同乡会(1895);定榕之子位乾(1869-1896)也参与其事。定榕的季子位晟(1885-1933,字德生),继父业,又创纸坊、枣厂、碾米厂,复在多处增设分业;1930年,他还被选为郎溪盐业公会主席,一言九鼎,深孚重望。
胡姓的子孙也走向了江苏。胡位勤(1804-1888)先在江苏松江经商,咸丰8年(1858)又引荐其侄胡裕煜(1844-1922)学贾于松江东门外新桥镇,叔侄二人,通过自己的辛劳积累,终于先后各自在松江创设了"同盛号"、"同盛西号",并迁居该县。胡裕煜在商业上取得成功后,不忘故土,慷慨地将祖传屋基捐赠东山书院,支持故乡的教育。
胡嗣迪(1847-1932),字吉之,则在同治年间入上海汪裕泰茶号,遂毕生业茶。他手创茶号多处,渗淡经营,业务蒸蒸日上,为同业所钦仰,被选为上海茶叶商民协会的执行委员。他在堵绝"回魂茶"、提高茶业信誉上做出了贡献。
刊《绩溪文史资料》第3辑